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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家的子,有朋自远方来(1 / 2)

辽南府东郊县,帽儿山下,陈家村,周家老宅。

此时,周兴祖在后房门口来回踱步,虽是初冬,但他紧握的手里满是汗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他近似虚脱般的站在原地,不自觉的咧嘴笑了起来。

周兴祖今年三十有六,祖上本来是京城人,只因高祖在初平三年得罪了当时朝上权贵,才举家迁往这荒北之地,在这陈家村落脚下来。

周家六代单传,到周兴祖这辈,不知怎的了,原配妇人马氏九年未孕,庙都拜遍了,江湖术士的偏方也都吃遍了,就是没有用。后来在马氏的一再说服下,经人介绍,周兴祖纳了个二房刘氏。起初两年,这刘氏也是不孕,周家老太爷想抱孙子不可得,成天唉声叹气,结果前年冬天一病不起,再加上年轻时落下内伤,身子骨实在经不住,含憾而去了。

直到去年冬天的某一天,周家老宅突然来了一个似道似僧的老头,此人行为疯疯癫癫,一身脏破的灰衣,左手甩着浮尘,右手拎着一根棍子,进院就指指点点,旁若无人。管家周福急报老爷,周兴祖恰好心烦,就想随便给点吃食打发走他,不料此人突然一手指天,一手指向内屋,口中念念有词。周兴祖隔着老远,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见老头浮尘一甩,一阵清风徐来,周兴祖眨眼之间,哪还有那人的身影。

此事过后约有二十多天,周家二奶奶感觉身体不舒服,周兴祖请来县城的医师,望闻问切后忙道恭喜恭喜,二奶奶没病,乃是喜事临门,周家添后了。周兴祖自然欢喜万分,赏了医师,还吩咐下人进城买了些炮竹欢庆的物件,着实欢庆了几天。这是府上二十来年最大的喜事,十里乡但凡有点名望之人皆来祝贺。

转眼间过去大半年时间,在这盛世太平的中州大地上,却发生了不少大事,先是三月初五北平王曹茂在自家府中吃午饭时突然暴毙,此人虽然素来名声不太好,偶尔也行些暴虐荒诞之事,但因执掌重镇,又是当今圣上亲叔叔,京城方面对此事反应极其迅速,文武公卿难得的意见统一了一回,一方面令天鹰司彻查此事,一方面派来素有血胡子之称的司徒胜镇守北平府,领远东将军衔,节制三十万远东边防军。然后是五月初京城西郊空音寺突然失火,当时正值大雨,可不知是何情况,火势却越烧越猛,直至把这座有着百年多历史的古刹给烧了个精光,连扫地的扫把都没剩下一根,当今圣上曹睿笃信佛教,平时以佛子自称,少年时拜空音寺住持大和尚妙智为国师,而妙智住持也是佛法高深,大威大能,此事一出,着实朝野震惊,坊间传说自不可信,但却是那寺内僧人也闭口不语,有人问及此事,直接修起来闭口禅。也是在这一年的十月十九,周兴祖得了个儿子,取名为棣,小名蒙恩。

时光如梭,岁月流逝,转眼间已是七年的光景。

枫叶飘零,青鸡吟唱,帽儿山下,天水河旁。

此时刚入初秋,辽南府地处中州魏国北地,但仍然酷热似火,头顶的大太阳像是非要把地面烤的生出烟来,湖边凉亭旁的一株长了上百年的柳树无精打采的垂下枝条,没有一丝微风的闷热天气着实让人透不过气来。

只看河边凉亭背阴处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人,此人身着白衣青褂,用手成掌当作扇子,正一边扇着一边叹着气,也不见用了多大力度,只瞧见此人身旁的柳树枝叶也随着手掌的扇动而摆动个不停。

管季白内心此刻是无比郁闷的,虽说自己机缘天纵,境遇奇佳,偶的福缘进入通天教,但奈何资质平平,参法不透,跟着师尊修习十多年仍然突破不了锻体境界,想着比自己后入山门的师弟们有些都已踏入元婴境界,便无来由的一阵沮丧。

一声叹息,往事历历在目,一阵泄气,正赶上此刻骄阳似火,不禁觉得这般鬼天气也和自己作对。

收拾心情,看着对面的大宅门,管季白径直走到门前,单指轻扣,不一会大门微开,门内探出一小斯,那小斯定睛一看,原来是家主旧友管先生,赶忙引至前厅,禀报家主周兴祖。

周兴祖也甚是喜出望外,赶紧吩咐下人备茶,拉着管季白一同落座,说老友你在那神仙教中,今日怎得空闲来此,几年未见,为兄甚是想念贤弟啊,这次非得小住几日,让为兄带你领略这北境风光,当然,还有美食佳酿。

管季白见到好友大哥也是高兴,两人自幼游学结识,感情颇深,自然无话不谈,便将此行辽南的目的都说与周兴祖,并道“我虽为通天教弟子,但资质平庸,眼看四十不惑,修行之事便与我无缘了”。周兴祖自然是一番好言安慰。

二人正在叙旧,只听诺大的厅堂外,一个稚嫩的声音悠悠传来,由远及近,“四九,我和你说过很多回了,烤青鸡一定要先去掉全身羽毛,然后涂上香料腌制,方才美味,这我才一会不看着你,你就直接一股脑的都扔进灶坑,真是浪费了这半天力气才逮来的这只肥青鸡”也许是年龄过小的缘故,这故作老成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滑稽,只见一前一后进来两个孩童,为首的短打的小衫,甚是精神,约莫六七岁的年纪,一边走一边歪着头指指点点,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粗衣的孩童,个头稍高一点,手里拎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脸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沾了些黑灰,木讷的表情,憨笑着跟在后边。

“蒙恩,还不过来见过叔父”周兴祖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跟在后边亦步亦趋的四九,一脸苦笑,心道这圈养的几只青鸡怕是快被你糟蹋没了。

“叔父好,蒙恩给您行礼了...”说罢起身,两手向前一摊,满脸天真烂漫。

“......”周兴祖一脸无奈。

“哈哈哈,好孩子”管季白摸了摸周棣的头,随手在包裹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周棣。

“谢谢叔父,叔父你和爹爹先忙。”看这纸袋的里的北平何记糖果,笑开了花,连请辞都忘了,飞也似得跑了出去,四九也拎着烤焦了的青鸡跟了上去。

周兴祖摇了摇头,无言苦笑,这孩子,怎么没个礼法,太胡闹。

“大哥,我看蒙恩资质上佳,兼天资聪颖,实属修真的好苗子,不如这样,你也知道我这次下还山的目的,不如我带着蒙恩去往教中,若得机缘也可修道成仙。”

“贤弟,且不说你那神仙教那帮牛鼻子,就是司天府那些神棍,都一个个眼高于顶呢。”周兴祖提起这些修道之人,甚是不屑,身为我大魏子民,不思为国为民,不想为后世留书著作,成天行一些虚无飘渺之事,怪诞无聊。

“大哥,切莫乱语,司天府乃我朝超然之所在,更可况通天教,你我凡夫俗子,怎能懂的其中之事啊”管季白赶紧出声止住周兴祖,他是知道这位大哥的脾性,乾元三年当今圣上拜空音寺妙智住持为国师的时候,周兴祖正在跟随济州圣人苏道子求学,天天之乎者也,为国为民,听闻此事,痛哭流涕,领头谏言的正是这位,揭书万言,大谈佛语误国,当初要不是苏道子老师进京求情,圣上感念周家祖上也是有功之臣,说不准这大哥就青史留了名,血洒菜市口了,况且司天府是何等地方,府内能人异士,本事大得很,说不好没准千里听音,百里遁地。

“此事容我想想再议,周福,告诉厨房准备酒宴,帽儿山的特色野味一样不能少,特别是青鸡,对了,还有,把我珍藏的女儿红取出一坛。”周兴祖转移话题,吩咐管家周福道。

周宅准备酒宴之时,周兴祖拉着管季白话起了当年,一起游学,一起闯荡,少年时天空海阔,意气风发,这暂且不表。

周棣拎着糖果,四九拎着焦糊的青鸡,主仆二人一前一后,顺着前厅,穿过庭院,往后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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