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兄根基被毁,沦为凡人,他打包好行李,一个人独自踏上了返乡的归途,他的背影很凄凉,我知道,即使他回到了家乡,也没人认得他,因为他修行的这百余年来,他两代之内的亲人,基本应该都老死了。
今天,我们剩下的六个不成器的师弟,送他到了传送站,一路上,三师兄都是乐呵呵的,他说,做个普通人其实挺好,生老病死,不才是人间正道么。
他看开了吗?
不,没有。
他眼神中的落寞,是无法在我们面前隐藏的。
老十弹吉他,老十九打架子鼓,老二十唱歌,老九伴舞,他们合奏一曲,送给今生可能再也不见的三师兄。
还有老十七,他画了一副山水画,送给三师兄做纪念。
只有我,送给了他一个拥抱,总不能让我立个剑桩,给他耍个把式吧?
……
李程合上手里的日记本,最终还是将身上的长袍儒衫脱掉,换上了他的大裤衩和人字拖,那一体式的衣服,穿着真不带劲,转头一根烟又点上了。
果然,他还是习惯了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尽管外面都乱套了,各国势力不惜代价,送他们的探子过来搜索这个城市,并且不断向外扩散。
而华东由于势力衰弱,差点变成了光杆司令,主城也毁了一大半,他自己却毫发未损,一时间影响力大大缩减,甚至谩骂声都传遍了大街小巷。
好在主城禁制尚未被毁,一些闹事的小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程今天打算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人,师父那里他插不上手,但是帮老百姓搭个帐篷,扛个水泥钢筋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出了门,穿过小半个主城,他就看到了一片大战之后留下的残垣断壁,尸体堆积如山,无人认领,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哀嚎遍野。
救助队员数量有限,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在废墟的高处,支起画架,手中炭笔轻轻挥动。
李程默默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男子笔下的画板。
黑白的素描,似乎瞬间将他装了进去,李程只觉得此刻,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虚无的天空,
黑色的太阳,
黑压压的浮云。
李程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低下头,脚下是时空停滞的画面。
没有猩红的血色,没有腐臭的气息,但是那堆成小山包的肉块碎尸,却在他的脑海里被无限放大,每块碎尸断裂的痕迹,每具尸体的死状,似乎都活了过来,在他面前重复着他们死前的那一刻。
转过头,
是幸存者呆板,木讷的双眼,或跪,或坐,或躺在废墟里呼呼大睡,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
“小师弟……”
“小师弟?”
“李程?”
“呔~”
李程耳边,宛如惊雷炸响,将他从黑白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体内紊乱的灵力才平复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男子,笑起来很温柔,给人一种奶油小生的感觉,这是他排行第十七的师兄,王玉。
“十七哥?”
王玉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刚才画的有些入神,没注意到你来了,没事吧?”
“你在旁边我能有什么事,”李程摆了摆手,“不过老哥,你这功力又有所突破呀,恭喜恭喜,”
“嗨,我这照猫画虎的把戏,登不了大雅之堂,”王玉咧嘴笑道,“怎么,小师弟有没有考虑好去哪里发展呢?”
“去哪?什么意思?”李程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华东那老不死的真要赶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