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常的一天下午,闻玥在阳台喝着下午茶少见的想晒晒太阳,阳光惬意微风不燥。
刘茉莉哄着小朋友刚刚睡着,听到厨房传来一声碗碎的声音,白瓷的碎碗,白瓷的大理石瓷砖,两种不同的白混在一起中间夹杂着一抹红。
闻玥听到一声尖叫,咔哒把茶杯放在碟子里。
呼啸的救护车声音尖锐,门被敲响,刘茉莉问能不能帮帮我,闻玥抱着刘茉莉的孩子坐在医院外头的地板上和小家伙面面相觑。
泪眼婆娑的刘茉莉奔走在手术室门口和缴费大厅的窗口,急匆匆的走,医生说着她听不太懂的专业词汇,她努力记着恨不能拿出纸笔来记。
小朋友完全不懂得事情的重要和轻重,睁着她懵懂的眼睛困得睁不开,她身上还没有褪去奶香味。
她只是一个半路上迷路了一半的可怜小家伙,闻玥不知道要去哪里寻她的另一半,或许她将要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了。
小家伙失掉了一半魂魄魂灯也不知所踪,闻玥看着怀里要哭的小不点头皮发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闻玥叹气,为刘茉莉看得到头无法更改的命运,为不能插足更改这艘船的目的地而伤心。
医院里很冷,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里四处游荡,行人都是急匆匆的脸上满是疲惫。
从入院到确诊不过两天时间,两天时间里刘茉莉似乎完成了一个新的蜕变,从一个温婉明媚的小女人变成一个行事果断的雷厉风行的……别人眼中的疯子。
一周的时间,钱如流水一般花出去,她没有丝毫的心疼,在网上查阅资料在手机通讯里四处寻找一线生机。
然后她毅然决然,不顾整个医院的反对给病床上的男人办理了转院手续,这座小城市的医院治不了说让带回去等死她偏不,她偏要把她的心上人带去最好的医院去。
甚至在最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劝她,算了吧,折腾人,算了吧,太昂贵的时候,她也毫不退缩。
十万,三十万,百万,医疗的数字朝着一个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天文的数字跃进。
缺钱她把手机里所有的朋友借遍,用工整的笔迹记下每一笔数字。
缺血她把整栋楼层的病人家属求遍,最后用一叠新旧不一的钞票找到了当地要钱不要命的血贩子。
小朋友她实在忙不过来照顾了,求闻玥将孩子送去给了她的亲生母亲。
因为治病她和婆婆已经闹翻,那个她丈夫的亲生母亲在最后关头冷漠的说出要治你你治我反正没钱的冷漠妇人。
还有一个儿子所以失去一个也无所谓沉迷于麻将的妇人,没有为儿子的病出一分钱。
她苦苦挣扎着,却坚定不移要把丈夫往生路上拉拽。
叹息过后,虽是杯水车薪,闻玥仍旧把银行卡递给了她,“可能有十万多一点,不用你还,拿着。”
她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沿着已经没有婴儿肥的面孔。
“不行,要还。”她眼神坚定又脆弱,最后迸发出孤掷一注的勇气,“实在不行就把房子卖了,没人能和我抢人,阎王来了也不行,我还是要救他,我卖血去也要救他。”
“哪怕以命抵命?”闻玥轻声询问。
“那也要救!我不会放弃他。”刘茉莉眼神坚定。
闻玥看着刘茉莉身上的生机在主人强烈的渴望下一批一批的溃散着涌向病床上的男子,无意识的,违背本能的,意料之外的反应。
闻玥抬手摸了摸那一缕编成辫子的白发,垂着眸子掩下一抹翠绿。
“晓得了阿姐,他明天就会醒了。”轻飘飘的声音碎在风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呛人。
血贩子呼啦啦站了一走廊,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收多少血啊?当时谈好了两倍的价格算数吗?”衣服洗的发白脸色苍白的农民工张大强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拿了这笔钱家里小闺女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先给钱,不然老子不给抽。”染着黄毛的社会小青年眼睛滴溜溜转。
“对!先付一半,不管用不用得上,得给我们几个点辛苦费!”
要钱不要命的苦命人们聚在一起把自己明码标价,换取报酬添补如同无底洞般的晦暗人生。
穿过窗户明亮地板苍白且冰凉的走廊,裙摆扬起弧度又落下,闻玥转身走进黑暗里。
他明天会醒。
虽然这条船的目的地无法更改,但把它往漩涡旁边推一把,尽人事听天命。
刘茉莉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安抚了周围吵闹的人,目光坚定的盯着手术室。
“说好的两倍,血要能用才会给钱,血要干净,先去验血。”刘茉莉冷静的开口,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卡。
刚刚那个姑娘,新的邻居,很奇怪的人,她说,密码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