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摁住我,微微喘息:“我对你还不好,我若是对你不好,现在就把你丢出去了。”
我迷惘地望向他,他身上有烛光点点,看得人直犯晕。我觉得累得慌,眼皮子重重的,粘得越来越紧,我迷糊地合上了眼睛:“好困,想睡觉。”
次日,我方一睁眼,扈娘便开始了她的碎碎念:“太子妃怎好喝那么多酒的,也不怕加重咳嗽,今后我可得多看着你点的。”
我揉着发闷发胀还有些疼的脑袋,恍惚了好半天才想起昨晚被簪星曳月灌了许多酒下去,寝殿被搅得一团糟,之后就不太清楚了。
簪星、曳月、银杏手举铜盆在院子里扎马步,扈娘说她们这般站着已有小一个时辰了。
簪星、曳月有底子还好,银杏是没带半分基本功在身上的,连掉了好几次盆子,鞋子和下裙摆上已是湿哒哒一片,底下都有一小水坑了,我过去叫她们停她们不仅不领情,还给了我好几记幽怨的眼神。
簪星抱怨道:“太子不舍得罚太子妃就虐待我们。”
我奇怪的很:“你们犯什么事儿了?”
扈娘瞄了我一眼:“太子妃你昨夜醉酒之后的事,当真一点不记得了?”
我努力回想了半天,依稀记起簪星扎了许久的马步,扎着扎着苏奕就来了,然后呢,然后我好像又被灌了酒进去,上窜下跳,飞来飞去,好像还去了个跟烈火崖很像的地方……
零星碎片拼凑成逐渐完整的片段,我打了个激灵,脊背发寒,我似乎,似乎咬了苏奕?他好像说我找死,无法无天,要把我丢出去?
我恍惚看见了苏奕把我剁碎了扔池子里喂鱼的场景。
我猛地吸了口冷气,害怕地伸手招呼着扈娘,哆嗦道:“扈娘,苏奕人呢。”
扈娘好笑道:“太子妃莫怕,殿下一早就去京兆府了。”
我舒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对,一点也不好!苏奕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扈娘,明年的今日记得给我烧纸钱啊。”
“呸呸呸,太子妃说什么胡话呢。”
簪星、曳月、银杏站足两个时辰后,腿早已不是自己的了,我免了银杏今日的活计叫她下去休息,簪星、曳月尽责得很,继续在门口看守。
我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上午,生怕苏奕某个时辰便会杀回来,不时就要叫扈娘到东宫门口看着些。
簪星、曳月舒活了筋骨后,生怕我心里防线不够薄弱似的,一点点击溃我的神经,簪星道:“太子殿下对咱们还算不错的,起码比暴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来强些。”
曳月不能更赞同:“没错,早死早超生,总比脖颈上随时悬把刀好。”
扈娘不乐意地瞟了眼她二人:“两位姑娘嘴上没个把门,这话也是好当着太子妃面前说的?”
她二人吐了吐舌头。
扈娘往我这骆驼背上压着稻草:“不过太子妃昨夜也将殿下咬得太狠了些,殿下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欲哭无泪:“扈娘,要不我直接去京兆府送人头?”
扈娘手掌搭上我的肩,安抚道:“哎哟喂我的太子妃,不至于,等殿下回来你同他好好认个错。”她眸光中掺了笑,“奴婢倒瞧着太子妃近日性子柔软了许多。”
我不大懂她的意思,扈娘红唇轻启,笑道:“往常这种时候太子妃多半会撩起袖子直接跟殿下叫嚣,如今是越发有太子妃的样子了,奴婢瞧着欢喜的很。”
我却因扈娘这话陷入了沉思。
到了傍晚,看见德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德兴见我直盯着门口的方向,不解地挠了挠头:“太子妃,殿下托人传话,说他今夜要留在京兆府审理案子不回来了,”他停了会儿,有些困惑地皱起眉头,“殿下还说叫您好生等着。欸,殿下既说了不回来,又叫太子妃等,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太子妃可知道?”
……我想装作不知道,他这话说的太有水平了。
我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你知道今夜审理的是什么案子吗?”
德兴回:“回太子妃,应是之前的碎尸案。”
我有些激动:“抓到真凶了?”
“这奴才便不知道了。”
我这压不住的好奇心啊,很想溜去京兆府看看热闹。
不过苏奕不回来,我倒是卸下了一口气。扈娘说我把他咬得狠了些,上下唇是破皮加红肿,我想象了他带伤坐堂审案的样子……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小命悬在半空。
三日禁足期一过,我早早地就爬起来了,主要是怕苏奕回来秋后算帐,我随便对付着洗漱了下,一边往口中囫囵塞着早点一边不停瞄门口的方向,而后跑到了长姐那儿。
长姐正在廊下晒太阳,身下坐的黄花梨官帽椅上垫了绣花团锦簇的桃红色软垫,靠背包裹了层颜色稍浅的织锦,瞧见我来,她放下手中翻看的书笑道:“怎么跑这般急,后头有狗撵你?”
我尴尬地笑了笑:“差不多差不多。”
泽兰、锦带没在,芋果站在长姐身后伺候,跟我行了礼:“参加太子妃。”
她的动作、姿态得体大方,已不是初入宫时不懂规矩的小丫头了。
长姐掏出手帕给我擦汗:“瞧你,跑这一头汗,你是太子妃了,行为举止得端庄些。”
我故意将面颊往她身上贴:“是太子妃了也是你妹妹啊。你闻闻,有没有味儿?”
长姐噗嗤笑了:“越发没正形。”
我蹲到她面前,目光殷殷地望向她:“我这几天没来看你,你怎么样,吃得多不多,睡得好不好?”
长姐不待说话,芋果回道:“大小姐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跟……”
“闭嘴!”长姐拧眉,斥责声响起,凌厉眸光从芋果身上划过,其中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芋果咬住下唇委屈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