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霸道的,他娶了我便不许再纳妾,不许养外室,敢多看旁的女子一眼我都要打断他的腿,那不管他是皇亲国戚,贩夫走卒,我心中亦只会有他一人,哪怕跟着他受苦受穷吃糠咽菜我也甘之如饴。
因为我爱的只是那个人绝不是因着他的身份。我们兴许会吵架,哦,有可能还会打架,我会气,会恼,但要哄我嘛也很简单,他只要闲时陪我街边游荡,两个人手拉着手从街头走到街尾,愿意为我挑选好看的衣裳,为我簪花,买不买的都不打紧,他只要愿意这般为我费功夫与心思,那我便什么气也都消了。
早起了我们会一同看日出,落日看晚霞,夜来一起泛舟湖上,又或是打猎捕鱼,在草原上互相追逐,醉里论道,醒时折花……”
说着说着我就有点羡慕那样的生活了。但是事实却是我已嫁作人妇,我郁郁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断不可能因着你有太子的身份便喜欢上你。因为我已经知道你以后会有三宫六院,会有数不尽的嫔妃,那我只会守好我太子妃的本分,好好守着自己这一颗心。”
苏奕似是叫我这番话给震住了,半晌未曾言语,一双狭长妖冶的丹凤眼染着阴郁暗芒,淡红薄唇紧抿。
我这算与他交心了,话敞开了对各自都好。反正我们都知道这场婚姻只是因着一道圣旨捆绑在一起,我走上前略有些吃力地拍着他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有长姐,我会给你们想办法的。”
大玥皇室不会允许太子娶一个双腿残疾的妃子,那我便好生为长姐寻着方法。
苏奕的额角似一抽:“兄弟?”
我笑了笑:“对啊,咱们就这样可好,相处也轻松些。”
中秋当天,宫中飘红挂彩。
早膳过后我便被扈娘和众宫人拉着焚香沐浴、梳妆挽发、更衣,东宫上下一派忙碌,四处穿梭着宫婢们的翩跹身影,环佩叮当,笑语嫣然。
为了配我那身端庄华贵的长裙,银杏今日给我化的是落梅妆,柳叶眉一改为却月眉,还挽了个略微有些繁杂的望仙九鬟髻,髻前装饰着金团花簪,两侧斜插四支羊脂玉红蓝宝石金累丝簪,后髻又簪着一支石榴石镀金步摇,珠围翠绕,明媚生辉,够大气,够华贵,却也够重,我感觉银杏是把所有能戴的全给我整上了。
申时时皇上会带领阖宫嫔妃在勤政殿由钦天监提前摆设的供桌前祭拜月神,祈祷国泰民安,消灾纳福,由皇上亲手拈香、行礼。
随后,后妃太子太子妃依次行礼,香尽,随焚化,撤供,之后才是去往宴席的清华园。
流光殿那边我派人去了几次,出发前长姐那边临时又叫人来知会说是身体突感不适,怕是不能参加宴会。
我本是要去瞧瞧的,但是申时将近,我要与苏奕一道过去,只得叫簪星曳月去盯着些,有情况随时来禀。
其实我猜想长姐多半还是介怀自身双腿残疾之事,今日参加宫宴的与裴家不对付的人中,林氏一族首当其冲,少不了要拿她说事。
长姐向来是骄傲的人,如何能受得了别人或以怜悯或以轻贱看她,她不去或许也是好的,我不想强求她。
因着苏奕是今夜的主角,我作为陪衬,得与他一同先行到清华园中。
今日他装扮的也甚为清贵,墨发以一顶累丝嵌宝石金冠束起,穿的是宽袖紧身的靛青色礼服,对领镶螺纹饰,通身绣八组繁复华丽的云纹,外衫是上好的冰蓝丝绸,同样用银丝线绣着云纹,直裾优雅地垂在脚边,衬的他身姿颀长如松,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俊逸脸庞线条硬朗,仿佛刀削斧劈一般的棱角分明,隐隐透出一丝冷峻的气势。但嘴角那一缕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他整个脸庞显得柔和了不少。
夜幕降临,皓月升空。
盛装丽服、簪金戴玉的皇亲国戚、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闲谈,见到苏奕到来,纷纷迎了上来,园内不时回荡着恭贺“太子千岁”的洪亮之声,然后便是一贯的拍马屁,互相恭维,我听的无趣极了,嘴巴也要笑僵了。
好不容易瞧见几个熟人刚想上去打声招呼,看上去正专心与工部尚书说话无暇顾及到我的苏奕却一把拽住了我:“上哪儿去?”
“我朋友来了我过去啊。”我指指荷花池的方向,水中有温泉,所以中秋时,荷花尚开,几位贵女正在点祈福的小冰灯。
苏奕道:“今夜是什么日子,你得寸步不离跟着我,瞎跑个什么劲,好好在我身边待着。”
行行行,谁让我是他的附属品,只希望他们不要以为我当了太子妃就摆架子。
可是大哥,能不能把手给放放啊,哪有就这样拉着同人讲话的。不管我是拽还是给苏奕使眼色,他都跟没瞧着似的,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同几位尚书继续聊事,搞到后来人家以为是我黏他黏得紧不好意思多聊,离开时还要来一句:“太子与太子妃真是伉俪情深,着实是叫人羡慕。”
某位尚书夫人与自家夫君咬耳朵的话顺风吹入我耳中:“听闻太子妃善妒,所以太子一直未曾纳良媛良娣,如今瞧来这说法倒是极为真切。”
……人在宫中坐,锅从天上来,这种一听就假到不行的话是哪个王八蛋传出去的啊。
周武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不多时便挤开人潮窜到了我和苏奕面前。
他爹是户部侍郎,一直想让他考取个功名谋个官职,眼看他长到快二十岁了还没个正形深知这条路行不通,便起了让他经商的主意。
但这位二世祖大哥干什么买卖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赚的银钱还不够他去酒楼喝一盅给人打赏银钱的,索性就死了心,现今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好好娶个亲。
然而他吓跑的姑娘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上京稍微叫得出名字的人家都被他得罪光了,只他带人未出阁的姑娘去逛青楼一条就足以被唾沫水淹死,他爹叫他气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听说有几回没忍住在早朝的路上抓着同僚的衣袍大哭,不知祖坟哪里迁了差错出了这样一个孽障。
周武对此倒是浑不在意,用他的话说是家中大哥已娶妻有子嗣,他便是一辈子打光棍也断不了周家的香火。
这年头,流行比赛打光棍的?
周武今夜打扮的特别花哨,跟只红头鹦鹉似的,他生了一副好相貌,个头高,这会儿又点的都是烛火,许多闺女远远瞧着以为他是哪位新贵,一打听,竟是原先与自个相亲过的,暗暗朝他呸了几口。
一路过来,也不知他挨了多少口水。
他恭恭敬敬地给苏奕行了礼,而后笑容堆满面:“殿下,能否准许我和太子妃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