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赵王妃的肚子只觉得新奇的很，眼睛都舍不得挪开，那里头住的可是跟我沾亲带故的大侄子呢，往常见过不少孕妇肚子，可就没有这一个让我觉得有种自然的亲近感，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小想法：“三嫂，我能摸一下吗？”
三公主红唇微勾，阴阳怪气道：“太子妃向来下手没个轻重，三嫂可要留心些。”
赵王妃一手扶在后腰，剔羽般的双眉下，明眸轻抬：“太子妃愿意同妾身腹中孩儿亲近，是妾身和孩子的福气。”
这便是同意了，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双手不停互搓，半蹲下身，几次想贴上去又缩回来，这对我来说是件非常庄重肃穆的事情，我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肚子里的小家伙会感受出来，万一惹得他讨厌了，出生后不愿同我这个做婶婶的亲近多尴尬啊，我可是头一遭做人婶婶呢。
周围聚集的呼吸声和眸光仿佛也随着我不停变幻着，我愈加紧张了。
赵王大剌剌地抓着我的手臂往赵王妃肚皮上一放：“哪有那么多讲究，直接上手！”
冷不防触及那么大一个肚子，还热热的，我吓的刚想缩回来，忽然觉得手掌抚摸的地方传递过来一阵轻微的起伏，我瞬间怔住了，身子僵住，半晌不敢再动弹。
三公主不甚好听的嘲讽声都不及刚才那一下带给我的震撼大。
“你怎么了？”苏弈清冽的嗓音叫我回过神。
我愣愣地抬头望向赵王妃，对上她净白如瓷的脸，她面上带着慈爱的微笑，两道弯弯柳眉下，一双明澈澈的眼眸溢彩闪亮，我的眼泪就这般不受控制地积蓄在眼眶：“三嫂，他，他在踢我。”
赵王妃挽唇，温温柔柔道：“这说明这孩子跟太子妃有缘，喜欢太子妃。”
赵王笑的爽朗：“太子妃比本王强，本王初次摸到孩子在他娘亲肚子里调皮时，吓的直接晕过去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解方才冷凝的气氛。
许是感受到外头的活跃，肚子里的小家伙也闹腾了一会儿。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我方才摸到的似乎是……
我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站回到了苏奕旁边，想寻个机会单独与赵王妃说两句话。
有位大人道：“太子妃这般喜欢孩子，太子殿下该着急了啊。”
又是一阵哄笑，我回以微笑，端着太子妃的姿态道：“我当嫡母良娣们生也是一样的，太子说是不是？”
这话也算是变相回应给那些说我善妒的人听，我明明很端庄得体大方善解人意的好吗。
苏弈回了我一记白眼，这人好生没礼貌啊。
我同赵王借了赵王妃到几步开外说话：“三嫂，你可知晓肚中孩儿性别？”
赵王妃回头瞧了赵王的方向一眼，杏目低垂，小声道：“不敢欺瞒太子妃，妾身确实偷偷找人看过，说腹中胎儿是个女孩。”
她身子重，走了几步便有些微喘，我扶着她到石凳上坐下：“那三嫂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赵王妃浅浅一笑，面上的表情依然是温温柔柔的，说话也轻言细语，显得极为平和，她手掌轻放肚皮之上：“妾身自然是喜欢女孩的，女孩是母亲的小棉袄，但是母妃……”
“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怎么都好。”我接过话茬，顿了下，道，“三嫂，问你个事儿，你别紧张，宫中御医可有曾到王府给你们请平安脉啊？”
赵王妃道：“回太子妃，七月后，府中御医每日三次请平安脉，宫中御医是三日来王府一趟。”
我留意着她的表情：“那，御医们有说怀的几胎吗？”
赵王妃眼睫一颤，眸光微动，我继续道，“三嫂自己没有感觉吗？”
赵王妃微怔，眼底氤氲了泪光，雾眸里渐渐有喜悦：“太子妃，你，你也摸出来了是吗，妾身就怕是两只手两只脚，一直未敢说与王爷听，就怕是空欢喜一场，能有一胎妾身已经很知足了。”
之前小产带给赵王妃的打击太大，她一度伤心到下不了床，那孩儿从她身体里强行娩出来时，是个已足月的男婴。
我心下了然，笑道：“脚脚和手手总是分的出来的，我刚才的感觉很强烈，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如果师父在就好了，我曾见他给一个孕妇看诊，用的一个小玩意儿，一头放在肚子上，一头放自己耳朵里就能听见里头有几个人的心跳，也能放在心脏和肺部听心跳声与肺音。
父亲说师父走时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包裹，会不会这个小玩意儿还在将军府里呢。
赵王妃眼含泪光，欣喜溢满双眸，那头时刻注意这边动静的赵王抬脚走了过来，赵王妃站起身，拉住我的手：“还望太子妃先替妾身保密。”
无需她交代我也知道的，双生子象征祥和福瑞，兹事体大，若无十足把握而妄言届时遭殃的会是一大波人，且也有可能会给赵王妃带去灾祸。
但是我也得把好处先给讨着了，见赵王快过来，我飞速道：“三嫂我有个请求，孩子出生我不满足于当婶婶，还想当义母可以吗？”
赵王妃擦尽眼泪笑道：“自然。”
赵王生怕我给他媳妇儿气受了，上前就将赵王妃护在了身后，含着几分警惕道：“说完了没，要开席了。”
我冲赵王妃使了个眼色：“需要知会孩子爹一声不。”
赵王妃瞧了懵然的赵王一眼：“他会同意的。”
赵王扶着赵王妃走在前面，不停问她我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赵王妃含笑不语，赵王显得郁闷极了，还几次回头向我投以探究的眸光，一看就是对媳妇关心过头了。
他眸中的关切爱护不像是装出来的，赵王爱慕赵王妃，是他自己选定的良配，当初追赵王妃时是吃了些苦头的，婚后夫妻恩爱有加，说赵王是宠妻如命也不为过，我实在无法相信他当初会昏了头去调戏林贵妃宫里的宫女。
也许情爱是可以假装，也许是如水般会流动的。
石栏之上，系满了各色风灯，火树银花，金窗玉槛如碧光雪浪。园中香气缭绕，花影缤纷，灯光相映，宫女太监忙碌而有序的穿梭其中，一派繁华，众人陆陆续续地往亭中走，往如今只等帝后和后妃前来便可开席。
我跟在赵王和赵王妃后头，想着师父若是把东西留下会存放在府中何处，出神之际，快要到苏奕身边时，忽得一个没留意，脚下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去。
当下惊呼声四起，因着我前边就是怀有身孕的赵王妃，有人尖叫着叫她小心，赵王夫妇错愕地回过头，大肚子明晃晃地对上了我。
赵王妃身后是构筑精巧的两层楼阁，用假山当楼梯。若我就这般朝赵王妃冲撞过去，她和腹中胎儿势必遭受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