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
苏弈慢吞吞地张嘴:“鳖。”
“呃……”他凑到我眼前,眼中有着难掩的愉悦和得意:“对,就是这个表情,越发像了。”
我懒得搭理他,惦记着要回去喝粥,只想快点把苏弈给搞定了,我绕开他,吩咐了扈娘和德兴重新去准备梳洗用品。
殿内没伺候的宫婢,不过我一来,她们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齐冒了出来,低垂着眉眼入内,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面前那一亩三分地,不曾往多余地方去一眼,一看便知是长年累月养成的习惯。
绒毯是拼接的,宫婢拆下了泡水的一块,待擦干地面上洇出的水后更换了崭新的。
支地炉,展屏风,有条不紊。
我皱了皱眉:“殿下,就差个头发没洗,要不要这么大阵仗啊。”
苏弈不紧不慢道:“都没洗。”
“没洗你换什么寝衣。”我拔高了声调,宫婢们仿佛习以为常,专注自己手中的活计。
苏弈眨着无辜的眼睛:“我刚准备擦身那丫头就不声不响地进来了,我总得挡上点儿。”
“怎么听着你吃了大亏的样子。”
苏弈大爷般地往塌上盘腿一坐,双眸如星辰,慢吞吞道:“主要是惧内,怕被打断腿。”
东宫目前正儿八经的妃子就我一个,这惧的是谁不言而喻。殿内出现了一刹那的静默,须臾恢复如常,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我觉得得挽救一下自己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矫揉造作地挥了挥手,故意捏着嗓子学芋果娇滴滴的声调说:“殿下可真爱开玩笑。”
恰逢德兴端了新沏的茶水回来,他打了个寒颤,面上写着一言难尽:“太子妃,这个路线不太适合您,奴才听来渗得慌。”
我一脸幽怨:“那你说说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德兴瞧了一眼苏弈,见撑着下颏的他也饶有兴趣地挑起眉稍,示意宫婢们先下去,待人走尽后,他身形一摆,轻咳一声,撂开嗓子开始了表演:“能不能闭上你这张嘴,你不要脸面我还要的。”他朝苏奕作揖,“殿下恕罪,奴才在学太子妃呢。”
他叉腰继续:“不许再说了,你给我住嘴。殿下恕罪,奴才在学太子妃呢。”
“能不能闭上你这张臭嘴。殿下恕罪。”
“把他给我赶走。殿下恕罪。”
“你给我走,以后再也不要来我的承欢殿了。”
“我要去解手,憋不——”
我大喝一声:“可以了!”
德兴点点头,冲我竖起大拇指:“对了,太子妃就该如此。”
我嘴角直抽抽,虽然我缺失了这些记忆,但确实是像我会说的话,包括语气都跟我憋在心里没发泄出来的有九成像。
苏弈早已笑倒在一旁,我快尴尬死了:“能不能别笑了,早点洗洗睡了。”
他扶着额头起身,在清越的笑声中眉目完全舒展,一双狭长的眸子弯起,眼尾上翘,满是潋滟,他缓了口气对德兴道:“学的很像,有赏。”
德兴狗腿子地应声:“谢殿下。”
烛火瞳瞳,隐去了苏弈凌厉俊逸的棱角,添上了一抹柔色,看着他面上久散不去的笑容,我有一瞬的恍惚和迷茫:“有时候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你,中秋节那会儿……”
苏弈笑颜一僵,抚褶皱的手往那一停:“又翻旧账,不是说好扯平了?要不我再让你打一顿出出气?”
说着他真的把头给伸了过来,秀长青丝倾覆于肩侧,侧脸笼罩其中,依稀能瞧见唇畔的弧度。
“你现在娇贵的很,我可不敢打。”
苏弈直起身:“那你记着,当我欠你的。”
他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你还欠我五百两的,要不趁现在结一下?”
苏弈闲适地张开双手:“把小爷伺候好了,多给你结点赏银。”
我故作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这位小爷长得好生俊俏,在象姑馆里定能谈上个好价钱。”
这话一出,动作一做,我后知后觉地感到指腹的位置很是烫手,怎么短短几天,我跟他处的就这么没边没界的了。
苏弈似有触动,抬眸望向我,墨黑瞳孔中倒映着我的身影,脸上有复杂的神情。
我心慌地缩回手,苏弈快一步握住了我的手指,渐渐将我整个手掌包裹在掌心,寸寸收紧:“刚回宫,我便想念同你在山间的日子了。”我愣了一下,他直直望过来,“以后得空,我每月都陪你出去住几天好不好?”
我心跳的厉害:“你这是,在对我允诺什么吗?”
怎么办,明知是不对的,可我好像对他有点……我快守不住自己的心了。
苏弈低低应了一声:“我说过的话你好生记着,我件件领你去做,以前的事你想不想得起来都不打紧,因为往后我会与你创造更多的回忆。”
脑中有一道道烟火绽开,幻化成千万条色彩缤纷的金丝银柳,让人心神荡漾,我让这烟火弄的迷迷糊糊的,摸不清自己的心意,只是凭着习惯回应:“若你食言……”
“绝无可能。”他笃定地打断。
“我是说万一。”
“没有这种万一。”
眼下的情景怎么这么眼熟呢,我们想到了一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