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弈放下茶杯,面不改色道:“你玩你的,我查我的,何来欺君一说。”
只要脸皮厚,保我拿个够,是这个意思吗,这算不算坑爹。
稍一抬首,猝不及防与苏弈目目相视,他专注地望着我,眸光温润:“父皇已经命我暗中调查王花山一事,你放心,真相早晚会大白。”
我心里一动,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眼下就有一个,我头有些痛。”他闭着眼睛,单手撑着桌上揉着眉骨,侧脸和唇色略微有些苍白。
我抬了抬袖子,走到他身后替他按压着两边太阳穴,只要不抢我的东西,付出点劳动力什么的都好说。
他脑上有伤,我也不敢太用力按,以指腹贴着一下一下轻点,没一会儿他面色恢复了点血气,见他后脑上贴着太医院独有的膏贴,我问道:“御医给你瞧过了吗?”
“御医来过了?”
我们同时问出声,我听到他浅浅的笑声:“瞧过了,故而来晚了些,你呢。”
我点点头,想到他此刻看不见,便出声回答:“嗯,没什么大事。”
扈娘端了卤味与果盘进来,嗔了我一眼:“太子殿下可别听太子妃的,御医说了太子妃这脚不好好养以后可是会跛的。”
我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了,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自己的腿我还不知道了。”
扈娘哼了一声,特别瞧不上我说的话:“太子妃什么时候有数过,去年吃坏肚子没两天见着大肉就不管不顾了,年初元宵节那会儿一口气连吃了好几碗汤圆怎么劝都不听非说自己从没积食过。”她给我端了圆凳到身后按着我的肩膀坐下。
苏弈双手闲闲搭在两腿之上,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弯,闻言轻笑:“扈娘,你看着她,不养好不许出承欢殿,若是不听,你就过来找我。”
“诺,奴婢遵旨。”扈娘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儿去了,我知她是为我好,便没有说什么,反正等我脚上的绷带拆了,想出去看有谁能拦得住我。
出神中,听得苏弈说:“裴珞珞,要不要跟我比赛?”
宫中日子无聊,有点消遣也是好的,我一听来了兴趣:“比什么?”
“看看谁先好。”
我抖起一条腿,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你输定了,你这破壳了诶兄弟。”
苏弈问:“你只说比不比。”
指腹下他的太阳穴位置微微跳动,我脚上不敢再动,手上亦放缓了力道:“有什么好处?”
苏弈道:“若我先好,你允我一件事,若你先好,我准你允我一件事。”
“好啊,比就比,扈娘你可听到了啊,要给我作证的。”这种我准赢的买卖,我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应下。
扈娘笑得眉眼弯弯,门口的德兴叹了老大一口气,苏弈微抬了点头,应是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德兴立马站直身体,双指沿着嘴唇划过,做了个闭实嘴巴的动作。
我给苏弈按头按了好一会儿,按到扈娘都出去了也没等到他说有没有好一点,不管是什么穴位都是不能长时间按的,物极必反。
最主要的是我手好酸,举老半天了,再按下去我右手腕估计也得断了。
扈娘掩上门出去后苏弈便没有再说话,跟睡着了似的,我奇怪地往前探了点身子:“苏奕?”
当是时,苏弈身体一绷,他抬起一只手臂,快如闪电疾若流星,骤然间钳住我的左腕一把拖我到身前。
他手上力道一点没留情,我的身体狠狠撞上桌沿,器皿杯盏间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吃痛间,对上他抬眼看过来那一刹那,我看到苏弈眼眸冰冷的像结了成霜。
而他眼白处浮现了好大一块血斑,分外吓人,他冷冷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脸的防备与疏离。
我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苏,苏弈,你怎么了?”
他盯了我一会儿,血斑慢慢消失,眼神从混沌转为清明,他手上力道渐松,微闭着眼,眉心染上几丝疲惫之色:“我怎么又没认出你。”他抬起另一只手揉捏着眉心,似在缓解头疼。
我想起他方才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瘆人:“你真的没事吗,我再找御医来看看吧。”
苏弈拒绝后淡淡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
“御医怎么说的,严重吗?是不是有淤血?”他脸色苍白,眉梢紧蹙着,瞧上去有些虚弱。
“嗯,开了活血化瘀的药,等它自己吸收就好了。”他左手尚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松开时看见广袖下若隐若现的红印子又立马抓住了我往回缩的手掌,眉头狠狠皱起,面上泛起自责愧疚,“下回我再发疯,你就给我来一下,不是会点穴吗?”
我配合地干笑两声:“我怕没成功就被你拍飞了,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快。”
见他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我顿了顿,放柔了嗓音,“身体要紧,你好好休息几天,京兆府那边的事情先放一放,不能放的让王墨他们先看着处理。”
苏弈凤眸微亮,站起身,就势抓住我的手掌往他怀中一带,拥我入怀,下巴搁在头发上温柔地摩挲了一下,浅叹如呢喃:“珞珞,你如此在我身边甚好。”
我身体凝滞了一下,而后觉着心跳加快了几分。
他身上乌沉香的味道带着浅淡的药香钻入鼻子,我好不容易抚平心绪,心里又开始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