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低估了芋果,还留着这一手等我呢,他这是为未来的通房出头来了?
曳月说的没错,这人可能脑子真的落下后遗症了,足够傻。
我缓缓抬头望向他,四目相接,相隔咫尺,却好似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那些困扰我的心绪,都不及他当头给我一棒走的要痛快。
一个家里女人一多,总免不了你来我往的搭台唱戏,我讨厌应对这种事情:“芋果同你说的我去闹事?”老子明明是去贺喜的好不好。
“敢做不敢认?”冷冽的寒意在他眸中闪烁。
扈娘欲解释:“殿下——”
苏弈冷眼扫过去,冷声喝道:“闭嘴,本宫与太子妃说话有你何事!”
他指着我,森冷道,“你明知似锦受不得刺激,还敢跑到流光殿闹那么一通,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动手打人,你是不是要看着她出事才痛快,你的心肠怎么这么狠毒!”
他的大嗓门惊的殿内伺候的人跪了一地。
他妈的,我还狠毒,我一向与人为善的好不好,林贵妃诚不欺我,人心换来的不止猪心、狗心,还有不识好人心,芋果那玩意儿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上头。
扈娘跪下急声道:“太子殿下,是那奴婢言语间冲撞了太子妃,那一巴掌是奴婢打的,与太子妃无关。”
苏弈瞪着扈娘:“你是太子妃身边的人你打跟她打有何区别!”
我抬眸望向他:“是我让扈娘打的,你要替她讨回去吗?”我上前,朝他走近,仰头对向他,“说我恶毒,出自你的真心,而非一时气话,对吗?你没看错,我确实恶毒,我现在想的是只给她一巴掌太便宜她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太不符合我的作风了。
更诡异的是心尖有绵绵密密犹如针扎的疼痛弥漫开,我只有狠狠掐着掌心的伤口才能盖过心痛。
我闭上眼睛:“你打吧。”
苏弈的嗓音有些涩:“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我微微张开眼,笑了笑:“从来不敢这么想,你会为了一个婢女出头足以证明你说的话全是放屁。”
什么没有别人,什么好生记着,什么一直有我,我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他这些鬼话,才会为他生出烦恼。
苏弈愣住了,胸膛起伏几下,眉眼间聚起一团戾气,显得格外僵硬阴郁,黑眸在夜色下酝酿着怒火,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收拢成拳头。
银杏忽而叫道:“太子妃,您的手!”
我木讷地垂头看了眼,掌心包裹着纱布的位置正往外渗着血珠子。
完了,我是不是失觉了,怎么感觉不到痛的。
手抬到一半,便叫苏弈抓到了身前,他愤怒消散后的眸光一下子暗淡下来:“还不去拿纱布和止血散。”
他拉着我桌前坐下,薄唇紧抿,一圈圈解开缠绕的纱布,看到最里头的伤口时,身形微颤,眸光直直盯着我,“怎么受的伤?”
烛火勾勒出他稍显凌厉的侧脸线条,他双唇紧抿着,下颚收紧,似有一丝隐晦的痛楚,我有些分不清他现在的情绪,没有作答。
扈娘拿来了止血散与纱布,他便仔仔细细地重新为我上了药,又一层层包扎好,像是怕会弄疼我,动作放的既轻且缓。
因他突然熄灭的怒火原本跪着的众人在扈娘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我快要被他这前后不一的行为给搞疯了:“你还打我吗?”
苏弈指尖微动,喉头动了动,辨不清情绪的眸子望向我。
我从他掌中拿开手裹紧纱布:“你不打过了今夜便没这个机会了,我挺烦这种事情的,也不想应付。”我抿了抿唇,看了他的脸好一会儿,“你以前就说过要与我和离的是吗?我治好姐姐的腿,她来当太子妃,我成全你们,好不好。”
苏弈眼底透着复杂深谙的情绪,嗓音艰涩:“裴珞珞,你当真如此不愿做这个太子妃?”
“是的,我不愿。”我看着他,举起手掌,“击掌为盟,姐姐双腿痊愈的那一日,便是你我和离之期。”
一个他一个长姐,郎有情妾有意,让他们成双成对,我去寻找我的广袤天地。
扈娘叫道:“太子妃!”
我侧首,头一回对扈娘露出严厉的神色:“我主意已定。”
苏弈眼眸沉黑如水,面容阴沉暗晦,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眼中慢慢褪去,他张开了五指。
我对着他的手掌拍了上去。
第一下,是我与他在山间的过往碎裂成灰。
一阵窒息的钝痛,从心底传来,这种感觉来的太过心悸,很熟悉,好像曾经也有过一样的感觉,我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深吸了口气,五指再度迎了上去。
第二下,是他允我的承诺随风而逝。
往后余生,我不必再为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话烦忧。
第三下……
苏弈手掌一弯突地从下方绕上来扣住我的手背,紧紧攥住。
他的十指骨节一寸寸变得森白,掌心有微微的汗湿,那么用力,几乎把我的手要捏碎了,他哑声开口,压着嗓音道:“裴珞珞,你没资格提和离,你等到的只会是一纸休书。”
我微微一笑:“好啊,我等着,希望不会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