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推一天。”苏弈喘着粗气道。
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回家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睡回笼觉了,一觉睡醒,日晒三竿,我又吃不上热乎饭菜了。
扈娘换被单子换的我都无地自容,我躲到了外头,却看见檐下围着一群人,对着上头换瓦片的人加油助威。
房顶上灰尘仆仆的糙汉子不是苏弈又是谁,他不会强行被拉来当壮丁了吧。
足尖一点,我跟着跃了上去,踩着瓦砾蹲在他身侧帮忙打下手:“你不用去京兆府吗?放着我来吧。”
苏弈抽空朝我笑了笑:“先处理家事。”
他这样说我很开心,但是身为父母官会被百姓骂的吧。
苏弈不仅能文能武,干起粗活来也毫不逊色,怎么会有人占尽这许多优点呢,完美的像个假人。
我现在觉得自己可以是那只王八了。
当朝太子太子妃充当奴役糊房顶,裴家底下的老祖宗们能跟鬼吹上几辈子啊。
大伯母她们迟迟等不到我起床,厨房里单独给我留了饭菜,当我看到灶台里温着的鹿茸乌鸡汤和乌鸡枸杞汤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早上的就给喝汤,还给喝两份,钱多烧的吗?
苏弈洗漱完径自端起鹿茸乌鸡汤就往下灌,我仿佛看见了他把一锭锭银子往肚子里吞,我问道:“有没有喝出满嘴银钱的味道?”
他答非所问:“大伯母用心良苦。”他催着我快喝剩下的那碗汤,“喝完带你去个地方。”
这话好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得亏扈娘有先见之明给我带了那许多衣裳出来,我出门还能打扮的美美的。
苏弈叫来了京兆府的马车,看来他今天要办的家事不仅没完,还打算公器私用,以权谋私了。
他扶着我上了马车,让扈娘银杏在府里候着,说要单独领我去个地方,搞的神神秘秘的。
苏弈一双剑眉斜飞如鬓,眼眸清寒如星,藏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气宇轩昂,我在他衣襟和袖口里摸了一番,他挑眉,戏谑的墨眸暗含笑意暼向我:“补汤这般快便见效用了?可是珞珞,我得缓缓。”
我一下子红透了脸,甩开他拉我的手:“我去你的,我是在找我的金锁好不好,银杏说被你拿走了,你至于贪我这点小便宜吗?”那是个假货,我要找老板算账的。
苏弈凑近,清亮的双眸如同在我心底上了烙印,叫我心尖儿发烫:“我人都是你的了,给我一块金锁至于这般小气?”
“我去你的。”
苏弈手指抵在我腰间摩挲着:“床笫之上可以偶来几句,应当别有一番滋味。”
现在是大白天,能不能注意一点啊喂:“我去你的!”
驾车的马夫一个不稳,车子颠了颠。
我和苏弈在车上打了一架——纯打架,最后以他让着我我骑在他身上而告终。
不过我要是知道他带我来的地方是靖国侯府,打死我也不跟他打这一架,当门外的人掀开帘子,我以不雅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衣裳凌乱,神情可疑,靖国侯和他夫人一脸淡淡的“都懂的”的表情,我就知道苏弈这厮绝对是故意要败坏我的名声。
我恨他恨的牙痒痒,苏弈笑的无辜,挑眉的模样像只狡黠的狐狸:“怕什么,你我是夫妻嘛。”
咋地,夫妻就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为所欲为啊。
我的脸丢到了靖国侯府,我在马车内的气焰有多嚣张,下了马车就有多丧,靖国侯夫人行礼时我都没好意思看人家,埋头一顿往里走时差点摔个狗吃屎。
苏弈把扈娘留在家里绝对是有阴谋的,扈娘在我就不会这般没脸见人了!
靖国侯夫人扶了我一把:“太子妃留神脚下。”
我道:“今日不知是来拜访侯爷与夫人,珞珞未曾备礼,有失礼仪,还望夫人勿怪。”
夫人疏淡的笑容透着几分和气:“太子妃言重了,侯府不讲究这些,太子妃里边请。”
“之前宴会上的事儿,还未曾向夫人道谢。”
“忠人之事而已。”夫人意味深长地撂下这句话便再无它言,徒留我与脑袋上冒出的问号做斗争,看来她与侯爷一样,都是走冷淡风的,后头跟着的苏弈挂上卖乖的表情都没能得到侯爷多点表情。
他们俩夫妇看似随和,言辞客气,但是并不亲切,纯属礼貌,让人觉得冷漠疏远,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靖国侯约莫五十余岁,中等身材,眉毛浓黑而整齐,眼角和额头已有几道岁月留下来的或深或浅的痕迹,身上自然而然地存着股威严与稳重,他与夫人穿着朴素,是比粗布麻衣仅好些的衣裳,从大门走到内堂仅看见两名伺候的仆人,屋内的装饰家具也相当简朴,且都是上了年头的,有些破损磕碰的地方能看出修补的痕迹。但是地方宽敞,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苏弈与侯爷留在大堂吃茶,夫人领着我继续往里走,知道夫人不爱多说话,我索性也不问了,总不能把我拉去卖了。
穿过蒲帘遮挡的回廊,一小块人工凿的方池映入眼帘,池对面绿植蓊蔚洇润,春意焕然,似不知城中积寒。
池中养殖鱼藻,露天的光线照射到水面上,给池塘染上了一层明媚的淡黄色,鱼儿惬意地摆尾游荡,水面漾起浅浅涟漪,水中景物亦随着水波波荡起伏,池上架一幽室,以雕花棱格的门围子做遮挡,幽室的壁面和池子栏板都雕有灵秀精美的图案。
这应是靖国侯府最奢华最气派的地方了吧。
幽室内有人影闪动,偶尔能听见几声低语,似是察觉到有来人,一只丰满的手掌搭上了门围子,随着敞开,露出了等候者的面容。
竟是赵王爷和赵王妃。
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们。
赵王爷见到我可能跟见着五花肉的感觉差不多,他激动的快流下口水:“珞珞,你可叫我们夫妇好等啊。”
我要是知道今天在这儿能见着赵王妃,早让车夫加急了,还跟苏弈闹什么闹。
赵王妃那肚子大的令人心惊,像是塞了一个巨大的水盆,怎么能有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活动的。
她穿一身浅蓝色素衣,外披织锦大氅,云鬓轻梳,眼睑处有肉眼可见的疲色。
赵王妃要行礼,我快步上前托住了她:“三嫂,私底下我们不兴这些。”
赵王妃眼底是一片流转的温润,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