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她们坐下,分别把茶水往二人的方向推了推,小碗环视了房间内的布置一圈,托着腮帮子问我:“太子妃夫人,你都有太子大人那么好看的相公了,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啊。”
……为什么就没人相信我是纯为他们的烤串来的呢。
老鸨还是很够意思的,分配给我们的小倌儿肤如凝脂,身颀修齐,一头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直垂过腰臀,水青色渐变长衫拢着的身躯,隐约勾勒着飘渺的线条,那小胳膊大长腿配上一扭一扭的水蛇腰无比和谐,我们同步且默默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腰,相比之下,自惭形秽,简直不配为女子。
小倌儿放下七弦琴,朝我们作揖:“三位官人想听什么曲子?”他说话的嗓音嫩嫩的,像个小姑娘。
小碗和六公主齐齐看向我,我嗑着瓜子道:“先来首夜来寒雨晓来风吧。”
小倌儿面有难色:“奴未曾听过此曲。”
“那天净沙秋思?”
小倌儿沉默,“落花令?”
“寒夜词?”
“锦瑟?”
“呃……”我一连说了快十首,皆换来小倌儿的摇头,一定是我听的曲子都太正经了。
可是不正经的也不能当着两位小姑娘的面儿听啊,我要绝望了:“不如你说说你会什么?”
“奴会弹高山流水。”
好险好险,还好他没说只会十八摸,果然是个清的不得了的淸倌儿。
凤鸣楼的羊肉串有他们独家秘制配方,闻起来有股特殊的芳香味,入口的羊肉肥瘦相间,鲜而不膻,香而不腻,一眨眼的功夫,六公主一个人就吃掉了我半贯铜钱。
烤串稍微有点辣,这儿的酒水带些葡萄的酸甜,她们跟水似的往下灌,又喝掉了我一两银子,她俩吃的眉目弯弯都顾不上我了。
小倌儿的高山流水弹到了第二回 ,我站起身,对大快朵颐的小碗道:“你们先听着,我去行个方便,顺便再去给你们寻摸点吃的。”
六公主叫我:“五……五表哥,我想吃西瓜。”
我想打她,这个季节的西瓜死贵死贵的好吗?
我叫住往来的小厮让送点烤地瓜和柚子进去,自己则沿着回廊边走边看着底下迎来送往的男倌,他们无一不傅粉施朱,描眉画眼,走起路来一摇一颤,如风花拂柳,比女子还要千娇百媚。
我一下一下轻敲着栏杆而过。
之前被我遗忘的事情,在我见到师父的那一日,全部回到了脑中。
扶桑人,是扶桑人啊,苏弈救我脱困之时,为何半字没提到与扶桑人有关的事情,想来是在援兵到达之前悉数脱身了,留下的都是些如戚老爹,如私塾先生那般无足轻重之人。
戚老爹供述为扶桑人做事,他的遗书,是前年叫云和桥下被害的私塾先生写的,按照苏弈的推断,王花山的村民死了有三年以上,那么扶桑人至少是三年多之前便潜入了大玥,他们是如何瞒过水军和巡检司的?
阎罗为什么认识我,马戏团中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戴着鬼差的面具,为什么鹰眼男亲眼目睹苏弈与我坠崖,他再见到我却没有对我还活着的这件事情感到意外,那是我自王花山归来后第一次出宫……唯一的解释,便是宫里可能有扶桑人的同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