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两天,师父在昭悦小筑的窗前与我说了好久的话,他是头一回那么婆婆妈妈,相同的话翻来覆去地说,说到我直打瞌睡。
因为我白日里从睁眼的一刻起已经应付了好几拨人了。他说小珞珞,一入宫门,师父就再护不了你了,他说我以前教你的符号字母,一定得记仔细了,有机会我会教你更多。
他还逼着困倦不已的我练习了好几遍,最后我也就一个l,一个o写得像点儿样儿,我是真的很困。
那些怪异的字符,竟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我分别在鸽子的腿上系上竹筒,转头叮嘱簪星:“每隔一柱香往不同方向放出一只。”
又对曳月道,“守着清华殿,留意来往的人,在我没回来之前。除了皇上和太医院的人不能让任何人进去。”
我换下繁复的宫裙,摘下珠翠首饰,轻装回到清华殿。
皇上从殿内出来,我在拐角处听到他和高公公的低语,皇上说:“至竭,你相信报应吗?”
高公公安抚:“陛下,娘娘会体谅您的苦心的。”
娘娘,后宫中有二十几位嫔妃,高公公说的是哪位娘娘呢?是枉死的良人,是被赐白绫的周嫔,抑或是被禁足的林贵妃,还是卧病难起的姑母?
我躲在阴影处,等皇上走了才踏上台阶。
长姐凑巧在,她本是同苏弈低声说着话,见我到来收了声,眼底微红,悲戚面容流露出些许不自然。
她上次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全都记得,一个字也没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们俩是谁欠了谁的,似乎难以掰扯清楚。
年少时分我们明明不是这样的,但是谁又能一直停留在年少时分呢。
我淡淡地同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长姐双唇微启,开开合合最后也没有发出半个音节,我赶着出门,匆匆在苏弈唇上印下一吻,让他等我回来。
一定得等我回来。
我叫芋果带长姐回去好生歇息,说难听点,苏弈若有万一,长姐肚里的孩子便是苏弈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
可是,苏弈那个傻帽那头猪把我给搞糊涂了,长姐肚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吗?
若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
皇上准我带了十余名禁军策马出宫。
凌晨时分天将亮未亮,凉风鼓动,急速下降的气温把四周仿佛变成了冰窖,疾驰的马蹄声交错响彻耳畔。
出了皇城三里,继续向前行出数十丈,远远近近的景致显得朦朦胧胧、浑浑沌沌。
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空无一人的街道寂静冷落,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像一条波平浪静的河流,蜿蜒在朦胧天色中,不远处的民居檐下随风飘荡的红灯笼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忽而,黑暗的空气中有急遽破空的声响扑面罩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