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的破碎声里,尘嚣冲天而起,冷夕暮耳边尽是鬼王胸膛里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不知为何,她忽然平静地接受了完蛋的结局。
鬼王握住她背在身后的双手,于断壁残垣中轻声说:“上一回急起来还知道喊夫君,这次怎么没想起我来?”
许是靠得近,周围的卷起的厉风又太过聒噪,显得鬼王的声音越发低哑,似乎带着些难以名状的失落。
冷夕暮下意识就脱口解释说:“鬼气在魔障里用不了,强行唤出会遭到反噬的……”
可她话没说完,就看到鬼王的后背轰地涌出一团铺天盖地的红,像一张巨大的网,霎时笼罩了半个街道。
那些包围而来的货车在触到红色的瞬间化为粉末,纷纷扬扬地从天空飘散而下。
鬼气是黑色的,红的是魔气。
冷夕暮到底还是偏了偏头,直面鬼王的眼睛,执着地要先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大人,你身上为何会有魔气?”
鬼气与魔气同源,来自于经久不散的怨气与煞气。但实际上,这两种能量无法在同一个魂魄里共存,只会永远无休止地相互排斥。
于拥有最纯正鬼气的鬼王大人而言,魔气更加不可能存在。
但鬼王神色淡然,说话时伸手替冷夕暮把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语气温柔:“你教我的。”
冷夕暮一愣。
那不就是变相想害死他么?
她忽然恍了神,脑海里某个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仿若在他身后这片红色里看到一场遮天蔽日的大火——
那时她站在十八层地狱的入口,滚烫的热浪波涛汹涌,火舌之下,鬼王周身裹挟着阴冷的气质,于满地灰烬中款款走来。
好像有谁在地狱里大声嘶吼,一遍遍地朝他磕头,求他留冷夕暮一命。
那道声音苍老而悲哀,可她想不起来那是谁。
冷夕暮眨眨眼,拂去落在肩头的灰烬,连带着那久远的记忆一同挥去:“大人,我们从前关系是不是不大好?”
“嗯。”鬼王指腹在冷夕暮的嘴角轻抹而过,良久才再次开口,“那时你还不叫我‘大人’。”
“那我叫你什么?”
“宿辰。”鬼王说,“那时你的胆子比现在还要大得多,总是对我呼来唤去。”
“怎么可能?”冷夕暮不信。
鬼王贵为阴阳之主,谁能使唤得了他?
他这是栽赃,要抹黑她的名声。
鬼王手指指背碰了下冷夕暮的下巴,笑道:“你那时非要教我使用魔气,我正好也闲来无事,意外地学会了些皮毛。”
冷夕暮从他怀抱离开,目光扫视一遍魔障里铺天盖地的红色粉末,对“皮毛”二字实在不敢苟同。
“那可有反噬?”
鬼王看着她,倒是没回答了。
冷夕暮很知趣,没再追问。等到眼前的视线清晰了些,她就去找不知死活的黑无常了。
因为有她的魔气护着,尽管黑无常倒在一片废墟底下。但他身上干净得很,只是捂住心口不住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