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辰的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盯着桌面的纹路，保持沉默。
冷夕暮没再理他，径直走向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别的老师，只有孙筒一个人站在办公桌前整理着学生递交的论文。
看见冷夕暮走进来的时候，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这句话的语气，就和当初他问冷夕暮什么时候想起凌昀这号人物时，一模一样。
“你抢我坠子的时候就怀疑了，确定是昨天在课室里见到你的时候。”冷夕暮说。
凌昀于是也没再遮掩：“孙筒死了之后，我就借了他的身体。当时和黑无常说了我先来给你探探路。毕竟这个魔障里的魔气全是你的，只是非常不听使唤。没想到这洋城大学附近的魔障这么强大，连我都被吸进来了。”
冷夕暮懒洋洋地在他的办公椅里坐下，手指百无聊赖地摸索着堆叠整齐的文件，问道：“有什么消息么？”
“这个魔障吸了很多鬼差进来，你们在找孙筒魂魄的时候，我就帮黑无常把他们送了出去。”
“嗯，我就说黑无常一个人应该没法把人送出去的。”冷夕暮说着，从桌子的抽屉里抽出一个木色信封，白皙的手指缓缓拆开。
凌昀看了她一会儿，又说：“我发现你在我这里，随意得很。”
冷夕暮跳过了这个话题，问道：“这封信你看过了么？”
“没有，”凌昀说，“我也只是跟着障主的意识走，其他时候都在找障主是谁，其他的没留意。”
冷夕暮闻言愣了下：“你还没找到障主是谁？”
“找不到，就好像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一个魔障，而是一口深井，里面放着你的魔气，用其他人的怨念来养着。”
他说话间，冷夕暮已经把信封打开了，从里面抽出一张淡青色的信纸，上面的字体工整隽秀。
凌昀眉头皱了皱：“这不是吴光的字体么，他什么时候放到这里来的？”
“几分钟之前吧。”冷夕暮粗粗地把信的内容浏览一遍，然后递给凌昀，“写给孙筒的。”
凌昀认认真真地把将近一千字的内容读了一遍，抓住关键信息时很是疑惑，不敢确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嗯，他喜欢孙教授。”冷夕暮转了圈椅子，“孙教授是个挺不错的人，身上的阴郁气质估计许多人都挺喜欢的。”
凌昀顿了顿：“可他们俩都是男的啊……”
“有何不可呢？”冷夕暮从一堆论文里抽出了吴光的那一份，孙筒在上面的批注很是细致。
“你活了少少有一千多年，解开了那么多魔障。爱恨情仇都是感情罢了，还需要分性别了？”
冷夕暮说着蹙了蹙眉，“吴光今天的状态不对，可能会出事。”
凌昀毕竟在魔障里待着的时间更长，孙筒的身体又或多或少残留着些细碎的记忆，他猛地意识到什么，转身就冲了出去。
冷夕暮这才重新拿起桌面上的信纸再看一次，视线久久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孙教授，我这二十年太短，都不好意思说是一生。但今日我总算能厚着脸皮告诉你，我这一生能遇见你，便是遇到了光。若是这世上有轮回，愿我下一世能更勇敢一点，活在阳光下。
冷夕暮猝然站起，抬腿就向洋城小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