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进这间牢房的，是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女人。
对方把斗篷摘掉的瞬间，冷夕暮的眼角勾出一抹寒凉的笑意。
只见陆芝妩媚地往椅子上坐下，从下人的手里拿过一张画像，慢腾腾地拿在手里欣赏了一会儿。
接着，钟港被一盆水泼醒。
陆芝把画像摊开在他面前，语气森寒又魅惑：“钟将军，你来看看，这小美人是谁？”
湿漉漉的头发挡住钟港的大半张脸，良久之后他才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可偏偏只是那一眼，让他彻底崩溃了。
陆芝一眼就看穿了他伪装的淡漠，一言一句都戳在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威胁：“山长路远的，我们没把她带过来，只消一封信，她就能和你在阴曹地府相见了。”
冷夕暮很好奇那个画像是谁，但陆芝很快就收起来了。
冷夕暮刚想上手去抢，就见钟港朝陆芝吐了口唾沫。
宿辰拉着她往旁边让了下，说：“夫人还是一会儿再去看吧。”
“得，”冷夕暮扶扶额头，“难怪这俩的仇能不共戴天。”
冷夕暮到底是对拷打的画面感到不大自在，便退到门边等着，只是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想来陆芝就是他人口中所说的很厉害的女人，没有打探不出来的消息。
所以冷夕暮很快便听到钟港崩溃的大骂和哑着嗓子的哭泣。
一个月都没哼一声，现在哭得这么无助。画像里的定然是顶重要的人。
冷夕暮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正灼灼燃烧的魂火吊坠，忽明忽暗的红光照得她的脸庞朦朦胧胧，让人分不清神色，猜不透心情。
宿辰安静地站在她面前，温暖的掌心覆在她脖子处，拇指轻轻抚摸着。眼神里是道不明的心疼和隐忍。
陆芝是胸有成竹地走进去，最后却是气急败坏地走出来。
宿辰手指微动，从她手里抽出了方才的画像递给冷夕暮。
冷夕暮看到画像上安怜那张甜美的脸时，并没有很惊讶。
这个险些被时光长河冲走的人，她在不久前才见过，就是那位一次次拉着她的手，告诉她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的女孩。
冷夕暮握着吊坠的手紧握成拳，一动不动地盯着画像，沉默了很久。
陆芝再次从外面走进来时，手里的画像变成了一个托盘，她在钟港面前摆了十个血淋淋的手指甲。
魂火吊坠被收起来，地牢里漆黑的空气彻底淹没这一方湿冷的空间，冷夕暮整个人被黑暗吞噬，看不清神情，描不出轮廓。
她转身走进牢房之前，微微偏头对身后的宿辰说：“大人，我有些事想问问黑无常，能劳烦您回避一下么？”
饶是宿辰曾经也听过无数次这样的疏冷语气，可到底这些日子里她的态度即便冷淡，倒也很是收敛。
如今忽然又恢复成了两千年前的状态，宿辰难免也怔了半晌。
而后他还没点头，牢房里就升起一道鲜红的结界，把里外彻底隔离开来。
宿辰在牢房之外的石桌前变出张藤椅，半躺在上面晒太阳，目光看向寺庙的红墙出神。
“她还是没有全然信我。”
陆芝端着茶水走过来，突然听到没头没尾的这一句，本不知该如何接话。
但回头没见冷夕暮在附近，忽然便明白了什么。
“横竖大人也只是因为她手握地府的死契而对她加以利用罢了，只要没有脱离控制，信与不信，倒也不算什么大麻烦。”
宿辰抻抻腿，手指拿起茶杯捏了捏，一时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