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头一回穿红衣,也是头一回发现,鲜血和衣物混在一起,也可以看起来干干净净。
或许是视角和立场不同,对于某个画面的记忆有轻重之分。
在陆芝的魔障里,鬼王的形象特别清晰。
陆芝站在他身旁,娇滴滴地解释说:“大人,那就是冷夕暮,现在被称为魔尊。”
宿辰神色淡漠,目光阴沉。
那个午后,冷夕暮提着的那壶酒,原来已经被她小臂流出的血染得通红。
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鬼王身上,自己没注意到罢了。
陆芝说:“近来这一两年,她每次从魔障里出来之后,身体都会很虚弱。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鬼王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每次?”
“对,越是强大的魔障,她的身体就会越虚弱。”陆芝揣摩着鬼王的心理答话,又不敢多问,“战场这里的魔障很强,她现在应当全然没法反抗的。”
她说完之后,以为鬼王会直接动手。毕竟这里已经没有活人,即便是再大的动作,也没人会留意,也不会引起无辜的伤亡。
可令人意外的是,鬼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慢慢往冷夕暮的方向走去。
冷夕暮放下手里的酒壶,缓缓直起身。
即便是陆芝,也能看得出来,冷夕暮只不过是在死撑而已。
然而鬼王走到她跟前,两人只是互相对望半晌,没有人先出手,也没有人说话。
冷夕暮应该是怕得说不出话的,而鬼王就很奇怪。
他嘴角绷得很紧,眉宇间阴翳不散。
陆芝有那么瞬间的疑惑,可还没等她摸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就看见局势出现了惊人的反转。
只见冷夕暮忽然抬起手,一缕魔气幻成红色的梅花,毫不留情地落在鬼王的心口。
“大人小心——”
她喊出口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鬼王握着冷夕暮那节还流着血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她。
冷夕暮说:“大人,得罪了。”
而陆芝在那一刹那突然眼前一黑,仿若被一把冰锥直击魂魄的心口。
周身的鬼气在那一瞬间冻结,无法再使用。
而后她低下头,在自己心尖的位置,看到了一朵红色的梅花。
那是地府失传后尘封了多年的诅咒,名唤死契。
至今没有可解的办法。
直至这一刻,魔障的幻象戛然而止。
战场呼啸的风声与呻吟此刻骤然静止,沉浸在幻象里再次度过一生的陆芝,从记忆里的自己身上走出来。
她看到漫天的红光,先是疑惑地嘀咕道:“我也成了魔障吗?”
冷夕暮的声音隔着迷雾响起:“是啊,多荣幸,还能在你的魔障里,看到我。”
陆芝茫然一瞬,忽然笑了:“你我由生斗到死,也算是缘分。”
“是么?”冷夕暮淡淡道,“我没觉得和你斗过什么。”
陆芝狐狸般的眼睛瞭过一旁的宿辰,说:“如果我告诉你,鬼王大人在这个时候就骗了你,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