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花楼似乎格外安静,没有声音,平日里这个点儿都已经招待了许多客人了,今儿个倒是稀奇。
毛绒绒的小脑袋从门内探出来,张望了许久,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真是奇怪……他疑惑地皱起了眉,也没人来叫他,这会儿都睡过点儿了。忽然,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感觉到周遭暗了一片儿,阿疏慢慢回过了头。
面容俊朗的男子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身后跟着的正是花楼名义上的老板,此刻正在给阿疏使眼色的花镜。
“见,见过贵人……”他赶紧行礼。
“嗯……根骨不错,你在哪儿找的?”男子问道。
“回大人,他无父无母,很是可怜,花镜就自作主张,将他带回了花楼,现在正做一些杂事。”
“面相很……很不错,我想同你讨了去,可好?”
“大人有此心,是阿疏的福气。”
萧子渊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这男孩儿气息不太正常,带走总比留着好。
“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回去。”
“是。”
两人走远了,阿疏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不愿,花镜对他有恩,他想留在这里,可是那位“大人”一看就是花镜都不敢忤逆的存在,他又怎敢忤逆了,给花镜找麻烦呢……
“近日生意如何?”
“回大人,尚可。”
“你去把百年内的账本儿都拿来,我要看看。”
“是。”
萧子渊环视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打扫得很干净。当初开花楼不过是为了帮陛下筹集资金,后来不需要了,就给了他,对于萧子渊这种不太爱打理生意的人来说,寻一个值得信任的来打理花楼就显得很重要。
好在最后找到了花镜,他做事的手段倒是很合萧子渊的胃口。
此次前来花楼,萧子渊是想摸清楚自己的老底,看看能不能让陆一棠松口,毕竟陆一棠是他与桑桑成亲的最大障碍。
很快,花镜就拿来了账本儿,很小一本儿,却是一件灵器,能记下很多内容。
翻看了一会儿,萧子渊就不想再看了,只能说花楼每年的上供果真不虚,这巨额……
“你辛苦了。”萧子渊突然欣慰地说道。
花镜只道:“这是花镜分内之事。”
点点头,这下东西不怕差了,只是陆一棠那里实在难过。
“对了,你去把那个孩子叫来,我想问他几句。”
“是。”
当花镜带着怯生生的男孩儿来的时候,萧子渊正在翻看最近的账目,记得很清楚,不过还是有些古怪。
“大人……”阿疏听了花镜的话,也改口叫了“大人。”
“你坐。”
“……”
见他很是拘谨,萧子渊也不好直接问话,随意聊了聊。
“大人……我,我不想离开花楼,公子对我有恩,我不愿这么离去。”犹豫了很久,男孩儿才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嗯?不愿随他走?倒是稀奇,花楼哪个不希望自己被带走,离开这里,过上想要的生活,这小孩儿竟然不想离开。
“阿疏知道,大人是好意,可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存好金银,到时候还能赎自己出去,何必跟我走。”
“不,不是的!”他激动地解释着,“阿疏没有想过离开花楼,这辈子阿疏都要留在这里,报答公子……”
萧子渊见他似乎铁了心,也就不打算再强求了,反正这地方是自己的,随时来看看也方便。不过,这孩子……对花镜似乎有别的情愫?啧,这可不太妙,毕竟花镜这人待人大都一样,他给你的温柔,转眼也能给别人。
“阿疏,这是你的名字?”
“是的……”
“花镜给你的名字?”
“不……不是……”男孩儿有些慌乱,那东西,公子交待不要随意同别人提起。
“嗯?”
萧子渊的表情很严肃,让他有些害怕,想着公子平日说的“萧大人是很好的人”,当下也犹豫了。
“你与我讲来,我也不会随口乱说的。我萧子渊说话算话。”
阿疏咬唇,低着头,慢慢开口道:“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抛弃了,他们都说我是怪胎……因为我生下来不到百日,就长到了两三岁的模样……我生下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挂着一吊坠儿,家里也嫌晦气,给扔了。”由于营养不良,他明明已经成年,别人看来他却瘦弱非常。
“后来,不知怎的,那吊坠儿又回到了我身边,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流浪了。我一直都没有名字,家里本打算百日宴请贵人取名的,可是……没有等到那个时候,我就……”
“公子发现我的时候,也看到了我的吊坠儿,他细看之下,说里面有‘疏’字,于是问我叫什么,我就说……阿疏,我叫阿疏……”
他低着头,眼泪没忍住,落在手背上,亮晶晶的。眼里艳色的妖纹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