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励琛能算到犯事的崽子们还能碰到独狼的老大,肯定会重新考虑是否要挨上阿克耶那一顿揍。
但千金难买早知道。当佩萨的学生们被瓮中捉鳖的时候,励琛还暂时只能在所谓的一号矿井深处“躺尸”。他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好在没出什么不可逆反的意外。除了擦伤挫伤瘀伤,最重也就是到骨裂的程度。
这个骨裂还是阿克耶判定出来的。他的态度表明,他下的手,他有数。
不过,也够励琛疼的了。他原本估摸着自己迟钝的疼痛感能挺得过去,现在只能反复警告自己,以后绝对不能再作死。
但愿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崽子比我惨——励琛充满恶意地想着。
实际上,学生们确实没被狠揍,可下场绝不比励琛轻松。赌输的佣兵们除了要赔钱,还得负责亲自动手废了他们的魔力源和斗气源。能达到同样目的的药剂已经隶属于死灵魔法范畴,早就在整个雷蒂阿消失殆尽。“手工”废除,简单来说就是把对方的源头冲爆击碎。即使佣兵们的能力大大高于学生崽们,但爆冲还是会极大地消耗能量,后期再温养回来也耗费功夫。对于需要时刻处于战备状态的独狼杀手们来说,真是比输了钱还难受。
好在学生们依旧在魔力和斗气凝滞的时期,想抵抗也难。在场就有几个赌输的独狼,被负责人踹出来“当场行刑”,一下废掉了五六个学生。
夏罗也在第一批。因为坐着眯眼看戏的独狼头子要拎走他,负责人暂且收了剑饶他一命,但下一秒就亲自把夏罗给冲爆了。
夏罗没喝魔力凝滞剂,能抵抗,可对方没给他机会。负责人捏住他的脉门,瞬间他就觉得血液沸腾狂奔,心跳如战时急鼓,身体像是要被胀裂一般,极致的疼痛使他心跳骤停几乎击晕——
然后他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从额头沿着脸颊一直到下巴滚落。
一直坐在后面的男人嘲弄扔开夏罗的负责人:“你也舍得。”
负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舍得。”
只有对话的两人知道他们自己说的是什么。负责人顷刻间用掉了三分之二的斗气,速度快得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
“你之前不是还把他囫囵整个打包给我吗?”
“现在知道是温特团长的弟弟,就得好好招待招待啊。”
男人听他语气里止不住的阴阳怪气,不动声色地垂眼看了一下对方的右手。四年前,正是岩鹰副团长卡加的冰箭钉穿了他握剑的右手,致使他最后不得不截肢。再不弄走夏罗,只怕他下一刻就能弄死对方。
但这不行,男人还有账要和鸟人们算。
“行。那谁,把这个崽子给我拎上。”男人回了个并不明显的笑容,站起来,“改天再找你喝酒。”
一个佣兵战士把夏罗拎起来,跟着男人走了。
“找人透个信儿给那位梅洛耶。”负责人坐到了男人刚刚坐过的位子上,目光落在自己的剑上,又转到右腕处,“最好能叫他好好闹闹,把那个兔崽子再闹回矿里来。”
弄不死他!
其实艾德仁并不真正放什么希望在夏罗身上。纵使他之前弄走夏罗的时候有过这个闪念,但更主要的原因也不过是听到消息后忽然想这么做,那也就做了。
诚然,传消息来的人是想要看笑话,但那又如何?独狼头子之前用这个消息撩拨他的时候,未尝不是想看笑话。他乐意的时候,做就做,笑话也就笑话。他没兴致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风如云。
这一次,当艾德仁真正因得到消息而动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独狼头子在情欲方面向来极少掩饰,兴致一来,看得顺眼的说上也就上了。只第二天,“老大操了岩鹰副团长的弟弟”已经传遍整个独狼。艾德仁要找到夏罗的房间,简直易如反掌。
夏罗连着被废魔力源、强奸,据说还被断了指骨。艾德仁打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暮色。听到响动,就转过头来看。他似乎没穿衣服,裹着一张大布巾,薄被盖在腿上,脸色十分苍白。右手手指上缠着一些绷带,像是从某处撕下来的布条,眼神出乎意料的平静。艾德仁多年练就的善察,也就抓住了一些对方眼底的波澜,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那是高兴、悲伤或是愤怒。
背手关上门,艾德仁一张口,却是一声神使鬼差的轻叹:“佩萨竟然还没更换‘曙光’的地点。”
夏罗沉默两秒,忽而一眨眼,像是才回过神来:“会长。”
这两人的相识,正是从“熔炉”开始。然而时至今日,这声“会长”,在艾德仁耳里只剩讽刺。
但艾德仁不再会为这点事发怒。他扯出一个笑,走到床前:“已经不是会长了。”
夏罗朝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艾德仁随意地坐在床边,伸手解开夏罗右手上的布条:“或许你以后也会明白。”
夏罗因右手的疼痛瑟缩了一下,语气平静:“或许我不会有以后了。”
艾德仁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接着把绷带都取了下来。夏罗的右手指骨依旧红肿,看起来并未经过认真治疗。艾德仁的目光转过放在一旁的布条,暗道这只怕是夏罗自己随意系上的。
光系魔法在指尖汇聚,夏罗的手指在艾德仁的触摸下,疼痛渐渐减轻。
“我不能彻底治好。”艾德仁说道,“不过再静养一阵,就没问题了。”
如果励琛在这里,他一定已经开始怀疑艾德仁当年是否并非真正失踪,而是被弗杰拉尔派往撒弥尔和独狼秘密结盟。但在这里的只是夏罗,并且是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的夏罗,他看着对方变浅的眸色,只是问:“你……为什么没被废掉魔力源?”
艾德仁轻微一笑,并不回答。他站起来,走向天色沉降的窗边。略暗沉的自然光落在他的衣袍上,使那蓝色变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