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娘惊恐地瞪圆了一双猫眼，被卡得血色一下涌上了粉靥。她拼命拍打着耿明成的手。
几个人连忙上前把两人拽开，“这是干什么？”
铃娘步步从耿明成身边推开，连连呛咳，往张荣嗣身边挨过去。
耿明成猛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胸口急速起伏着，一双眼睛瞪得血红，“你上哪儿去？把话说清楚！”
“你这人有病啊！”铃娘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挑起柳眉气道，“我去找我家恩公，与你什么干系？”
这话好似激怒了耿明成，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正要伸手去攥她的腕子，一个老鸨却拎着裙子急急从楼下跑上来拦在了二人中间。
“这、这位客人！”她慌忙道，“有话好说！”
鸨母将铃娘一把拽到身边，朝她啐了一口道：“小蹄子！还不给人家道歉！”
铃娘别过去脸，不情不愿地低头行了个礼。
“张爷。”鸨母又朝张荣嗣连连道歉道，“既然这位爷说他认识铃娘，我带他们二人下去好生谈谈，您看您这边——”
张荣嗣本就是为了讨好华纯宗的人，眼下当然没什么意见，笑着就送两个人走了。
这边卫燕燕正在囚车里坐着无聊，那个看着囚车的小童早溜到一边去和几个相识的摸牌九了。
请君入梦楼前车马络绎不绝，因这濉州城一直都是夜晚，满街都挑着亮莹莹的大红灯笼，酒客来去呼喝，赌坊茶肆戏院门口人流涌动。
卫燕燕突然看见街对面立着个女娃娃，生得粉妆玉琢，手里拿着个泥人儿，身边一个大人也没有，竟站在那儿有点彷徨地张望。
恰好她看过去，两个人看对了眼，卫燕燕便笑起来，朝那女孩子招招手。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避过车马往囚车这边走过来，卫燕燕凑在囚车边上问她道：“你手上拿着什么呀？”
小女孩看起来有些害羞的样子，把怀里紧抱着的娃娃给卫燕燕看了一眼。那娃娃捏的有鼻子有眼，大约孩子小臂那么大，看起来格外精致。
小女孩怯生生地摸了摸囚车栏杆，“这是什么？你怎么坐在这里面啊？”
卫燕燕说：“这是囚车。我是犯人，犯人就应该坐在囚车里。”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看向卫燕燕，卫燕燕得意地笑起来，“你把娃娃给我玩一玩好不好？”
小女孩珍惜地抱紧娃娃，摇了摇头。
卫燕燕实在眼馋那个娃娃，顺手掏出来一把糖纸，在小女孩面前晃了一眼道：“你看这是什么？”
小女孩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咽了口口水，“糖。”
“你把娃娃给我玩一下，”卫燕燕循循善诱地说，“我就把这些都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抵抗不了糖的诱惑，不舍地把娃娃递给卫燕燕。
卫燕燕一到手了娃娃，就瞬间缩进囚车里面。小女孩刚剥开手里的“糖”，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当然糖早就被卫燕燕在路上吃了。
“你骗我……”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这根本就不是糖……”
“我可没说这是糖。”卫燕燕笑眯眯地说，“我就玩一下娃娃，很快就还给你了。”
“你坏蛋！我要告诉我娘亲！”小女孩哭着转身就跑，慌得卫燕燕一下子坐起来。
“哎你别走呀！”她朝小女孩背影喊道，“我给你真的糖行了吧！”
小女孩却不回头，一气消失在了巷子里。
卫燕燕懊恼地拍拍头，现在小孩怎么都这么不禁逗，一下子就气跑了。
她在囚车里心不在焉地玩了半晌娃娃，便看见杜预龙一行人七歪八扭，相携笑着从请君入梦楼里出来了。
杜预龙几人同张荣嗣作别，薄昭解开囚车，翻身上马。
卫燕燕抢了人家小朋友的玩具，心里发慌，就悄悄把娃娃往怀里藏了藏说：“薄昭，耿大哥呢？”
薄昭淡淡瞟了她一眼，一拽缰绳道：“自己去问。”
卫燕燕朝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故意提高了声音朝耿明成喊道：“耿大哥！你今晚上玩得开不开心呀？”
耿明成正骑着马走在囚车后面，好似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胡乱应了声“好”。
卫燕燕正觉得耿大哥怪怪的，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这时王铮吴永几个人又在前面嬉闹起来。
“龙哥，”王铮咧着嘴朝杜预龙笑，“今晚上你那妞儿可带劲啊，你走的时候她送了你什么？拿出来也叫弟兄几个开开眼。”
杜预龙抬着下巴笑了一声，“这地方的女人倒是有趣。”
他从怀里抖出一方水绣丝帕来，上面正印着个鲜红的唇印，还带着女人身上的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