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赫的一句话,使秦江火燎般的心冷了下来。高赫说得对,他这个豫州大都督不过是守边之将,对胡光之死只能痛心疾首,无能为力。他再歇斯底里,再大喊大叫有何用?什么用都没有。
“哎……”长叹一声后,万分悲怆的秦江猛拍大腿喊道,“去胡府!”
“胡府已成灰烬……”秦欢道,“吴阶不想漏掉胡府一人。”
“别罗嗦,”秦江心情坏到极点,大声喊道,“高赫,跟我走!”
高赫没有言语随表哥而去。
两人都换上便装,用硕大的斗笠遮住了上半部的脸。
很快就他们来到了胡府的门前,只见昔日巍然耸立的胡府已成一片废墟。高轩的府门、围墙、屋宇全部倾塌,只剩下一对被烟火熏黑的压宅石狮。残垣断壁,满目疮痍,没有燃尽的横梁立柱窗框还在冒着黑烟。
面对如此惨景,秦江不禁捂着脸大声哭道:“三代良将何以至此?”
“二哥不要迷茫,良将被杀历来有之。”
“我不只为胡将军不平,还为……”秦江悲痛难抑,无法将话说下去。
“二哥直言。”
“哎……”秦江长叹一声,无奈地说,“我只是觉得偌大的胡府不会无一人逃生。”
“你是说,也许有人还隐没于废墟之中?”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希望你配合我。今晚的前半夜,你在此寻视,后半夜我来蹲守,七日之内坚守此地。我就不相信胡家无一人生还。
“啊……”
就这样,秦江让高赫暂时留在了还有余烟的废墟之地他回到了府上。回到府中来到后园回到自己的卧房,秦江无力地躺在卧榻上似有巨石压胸。
两年前的上元夜,秦江与高赫去街市观灯,在鹿鸣街他们发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被一个小男孩撞倒在地。这位小姐的绿裙被地上的一个枯树枝刮破了一个米粒大的小洞。她的侍女看到女主人的裙子被刮后大声怒骂。这位小姐怒斥侍女,让她原谅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如花似玉的小姐如此大度让秦江很是感动,他不自主地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这时,如花似玉的小姐刚巧起身,她娇好的面容让秦江眼前一亮:修长的叶眉,湖水似的亮眸,俊俏的鼻子,小巧的嘴,十分的可爱。美丽的小姐上穿红玫瑰紧身袍,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钗,体态妖娆。
看得出裙上的这个小洞极大地破坏了她节日的喜悦,她有些郁郁不乐。
衣服破口是不吉利的,如今,如花似玉的的小姐正遇此秽气。秦江鬼使神差地替小男孩向他心动的小姐道歉,还鬼使神差地掏出银子要替小男孩赔偿,如花似玉的小姐拒绝了。
如花似玉的小姐被她的侍女扶着向前走了,莫名失落的他却留在了她刚刚摔倒的地方。木然中他发现黑呼呼的地面上闪着一点白光,他急忙弯腰向白光伸过去。抓到手中一看,原来是一个绣着梅花的手帕。
他确定梅花手帕就是刚刚离去的这位小姐的,便追了上去。怎奈高跷队敲锣打鼓地迎面走来将他们分开了。
他没有放弃,一鼓作气紧追不舍。
只是,在距离如花似玉的小姐一百米远时,如花似玉的小姐进了一幢高大的府邸。
“胡光的女儿?”他望了望胡府的匾额显出满脸的惊骇,“贵族家的千金啊!”
多方打听,他方知元宵隹节赏灯的女子是胡光将军的三女儿胡碧月。知道姓名后,他想将这个手帕交给门侍让他们转交碧月小姐,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留下这块手帕作纪念。
往事不堪回首,在痛苦的煎熬中秦江盼来了子时,他火速起身犹如上战场一般冲向黑黑的夜色。
一路上冷风阵阵,他单薄的衣服被打透牙齿冻得格格响,但他不想回去。他还抱着满心的希望,希望废墟之中会有奇迹发生。他不断地劝告自己:一定要守住废墟,他要知道他心仪的女孩倒底怎样了?是死还是活?
接替高赫后,秦江俳徊在胡府的后园,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他的目光四处搜寻。除了悲凉的夜风吹来的焦糊味,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绝望之时,他看见北墙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黑影慢慢地向他这边移动。
“啊,”秦江吃了一惊,黑影是何物?他为何向自己这边爬来?秦江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他四处望了望,看到四处无人忙问:“何人?”
“……”
秦江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但那声音细到他根本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他心下狐疑:“谁呢?”
他忙向前走了几步低头望去,发现这个黑影是一个瘦弱的女子。此女头朝地,鬓发凌乱,衣裳褶皱,满身灰尘。
突然,他的心狂跳起来:“难不成她就是我日夜思念的胡碧月?”
他蹲下身子用手抚摸女子的手,那手冰一般的凉,他又扶起女子的脸,在淡淡的月光中细看此女,“啊……”他大惊,她果然就是胡碧月!他的心狂跳起来,眼见胡碧月已奄奄一息,他心急如焚,马上将她背起冲向凛冽的寒风中。
他使劲地跑,跑得满头大汗。他觉得只有快跑才有可能从死神手中夺回胡碧月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