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离山坡以南。
天色昏黄,风声鹤唳。
北方的白天总是比南方的短,即使时间还不算晚,暮色却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
苏铁迟和常野策马逃亡已经有两个时辰。
今天的风比往日的大,虽然称不上冷,但苏铁迟仍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似乎像是刀刃在撕扯着人的脸。常野也不好受,一路上快马颠簸,似乎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停下了马。
面前是连绵的南关山脉,不少小山上还坐落着几顶金帐,隐约还可看见人影。如果直接骑马翻山,很容易被发现。如果等到夜幕降临,趁着夜色赶路,又会浪费很多时间。
两人很是为难。
然而很快他们连遗憾的时间都没有了。常野突然捏紧了苏铁迟的肩膀。他手指着侧后方,“有追兵!”
顺着常野所指的方向看去,苏铁迟看到来路上有一队骑兵,为首的人马速飞快,和苏铁迟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小。看上去,那队骑兵也已经发现了他们。
“没时间了,只能硬闯了。”
苏铁迟抽动马缰绳,直接上山,心里希冀着不被发现。
......
南关山顶,金帐前。
这里视野开阔,能轻易看到山坡和山脚下的旷野。而此刻视线里多出了几个黑点,像是一队骑兵在捕杀猎物。
“把白鸽牵来,你随我看看情况。”一位身着黑衣布甲的将军道,他身边站着一位副官,副官为他牵来通体雪白的马。
将军翻身上马,副官也背上弓箭,骑上了一匹黑马紧随其后。
心跳如鼓。
紧张,恐惧,愤怒的情绪在胸腔中酝酿,像是骤雨击打在金属上,噼啪作响。苏铁迟和常野脑中都有一种混沌的感觉。
常野的手死死抓住苏铁迟的肩膀,青筋暴起,但苏铁迟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胯下的马身上。这匹毛色深绛的马曾经陪他参加过狩猎大会,陪伴了他在草原上的这一整年。如今,苏铁迟空前地需要它加速,它是逃亡的唯一希望。
可它似乎并不争气,毕竟它已经跑了很久,也很累。
但是追兵依然没有甩掉。
为首的骑兵马速实在是太快,甚至已经与后方的骑兵小队脱节了。常野扭过头,能看清那个骑兵穿着青色的猎装,背上背着弓箭。
距离越来越近,苏铁迟也扭头看去。惊讶地认出那骑兵便是岱钦。
是会猎的胜者岱钦,也是阿斯娅的未婚夫岱钦。
当然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坏消息,岱钦的骑射与武勇是很可怖的。苏铁迟把视线移回来,更加用力地抽着缰绳。
此刻距离已经更近了,常野注意到,那个骑兵已经放下了缰绳,从背上取下了弓,搭弓引弦。
“快,快,他要射箭......”
常野想提醒苏铁迟加速,可是他太慌乱了,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只能用力地掐着苏铁迟的腰。也许下一瞬,那支箭就会宣告一切的终结。
风声在常野的耳畔发响,似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脑中回荡:一定要做出些功业,娶上长安的媳妇。
女人穿着粗布衣服,曾经陪着他打枣子,教他说话唱民歌,抚摸着他的头。他能认出这是娘亲,很多年前,当常野来长安前,娘亲送别他时说了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