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战成名。
平子娃解散了白龙帮,叫我二哥。羊奶子还专门买了两瓶梨子罐头来看我。羊奶子的父亲是公社秘书,亲眼目睹那天的阵仗,回去就把羊奶子吊打一顿,教训他:“你是吃着熊心豹子胆了!苗汉溪的人都敢惹,你有几个脑袋?!”
我以一己之力挑了白龙帮的英雄壮举越传越神,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既畏又敬,认识我的人都恭恭敬敬叫我一声二哥,当面绝不敢带个“戳”字。
寨上出来的几个人都跟着沾光,那些对桂香、四妹不怀好意的心思,全都收敛起来,也再也没人敢欺负文文他们。大家都说,莫去惹着苗汉溪的人,苗得很,惹不起!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这一战,至少为我们赢来十年的太平。
平子娃对我说:“二哥,你来当班长吧。我跟班主任说说。”我拍拍平子娃的肩膀:“平子,打架,二哥不要命;当班长,二哥不行。你好好当班长,二哥永远支持你!”
羊奶子跟我说:“二哥,你干脆组建个帮派吧,你当老大,大家都服气!”
“建啥子帮派?!羊奶子,我们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混江湖。”我义正词严。
现在想来,人的命运何其玄妙!这一战,不但挽救了我们自己,也挽救了平子娃和羊奶子。不到半个月,轰轰烈烈的严打之风终于吹到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公社,但凡有劣行的人,都被一网打尽。很多学生组建的这样那样帮派,都被作为黑社会一锅端掉,主要成员不是被判刑就是被送到少管所。唯独我们学校,没有一个帮派组织!现在,刘树平是县里数得上名的开发商,资产上亿;穆向阳在一个县当县长。他们,如果偶尔想起那场阵仗,会不会也像我一样,会心一笑呢?
又到星期六了。
那时还没有双休,星期六还得上半天课。
课间操的时候,四妹问我:“二哥,好久回家?”四妹从那以后就不叫我戳戳了。
“下了课就走。”
“不吃饭了?”
“我的米吃完了,菜也没了。我跑回家去吃。”看见四妹欲言又止,我问:“四妹,你呢?好久走?”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问他们几个了,他们都蒸了饭,吃了饭才走。”
“好!下了课,我在沟门口等你。”
下了课,我收拾了东西,就在沟门口等四妹。
不一会,四妹来了,还是背着那个花背篼。
我接过花背篼,把我的东西也丢进背篼里,拉着四妹跑起来。我们必须快点回到家,我感觉很饿。
跑了一段,四野看不见人了,四妹停下来:“二哥,我跑不动了!热,我想下河洗个脸。”
来到河边,四妹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把鞋一蹬,直接把脚泡进水了。
“二哥,把饭取出来。”
“饭?”
四妹指指花背篼。
我将信将疑地把四妹的饭盒取出来,果然沉甸甸的,还热着呢。“你不是没有蒸饭吗?”
“我也没说没蒸啊!如果我说蒸了,你还会等我吗?”四妹狡黠地一笑。“罐头瓶里还有点酸菜,你把它拌匀了。”
我折了两节树枝,剥了皮,当做筷子,打开罐头瓶,把不多的酸菜全部倒进饭盒,拌匀了,递给四妹。
酸菜拌饭的香味横冲直撞,我忍不住偷偷吞了好几次口水。
“二哥,我没力气了,你喂我吧。我们一人一口。”
“我再去折双筷子来。”我觉得难为情。
四妹横了我一眼。我不敢动,只得乖乖地喂。我想,先喂四妹一半,我再吃剩下的。
四妹见我不吃,就不肯吃了,必须一人一口。我无奈,只得喂四妹一口,自己扒拉一口。
“二哥,问你个事呗。”四妹说话开始洋气了。
“你说。”
“二哥,你是不是喜欢刘秋分?”
“你胡说!”我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嘿嘿,还不承认!我在后面都看见了,你看刘秋分的眼神,就不对!”
我腾地一下脸红了。
“你看你看,脸都红得像猴屁股了!”四妹哈哈的笑起来,前仰后合。
笑够了,四妹张开嘴,朝我要了一口饭,含混不清地说:“二哥,逗你玩呢!看把你急的!”
我尴尬地笑笑,想说,其实,四妹,我喜欢的是你!
但我没有说。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气氛有点诡异。
“二哥,我想改个名。”还是四妹打破沉默。
“你想改成啥?”
“我也没想好,你帮我想想呗。”
“关键是你自己,想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