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捱到上午放学,我叫住水颜秀。“你有歌书吗?”
“什么歌书?”
“就是那种,那种全是很好听的歌曲的书。”
“哦,你是说像《歌曲》那样的杂志哟。”
我点点头。
“我没有!”
“哪里能找到,你知道吗?”
“新华书店应该有卖的。不过......”水颜秀嘻嘻一笑。
“不过什么?”
“我抄了一本。”
我想起初中时也有女同学专门买一个上好的笔记本,抄一些优美的诗词,也有的抄喜欢的歌曲,连谱子都抄得一丝不苟。但我当时全神贯注于学习之中,没在意此事。
“借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行不行!那上面,全是女孩子的秘密,怎能借给你看呢?”
我脸红了,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看来,还得去新华书店走一遭。
中午想睡个午觉,昨天晚上一直想着老大的事,几乎一夜没睡。下午抽个时间去吧。
下午上课之前,水颜秀跑过来,“把你语文书借给我看看。”
我的语文书有什么好看的?但我还是拿给了她。
不一会,水颜秀把书还给我。我接过,原来书下面还压着一个精美的硬壳笔记本。我打开扉页——水颜秀歌抄!
正准备看,上课了。好几次想拿出来偷偷看,又怕被同桌发现,更担心被老师缴了去,扣分事小,如果被老师当场点破,那我和水颜秀就都完了!
我不能害水颜秀,更不能做出对不起平子娃的事!
终于放学了!我迫不及待翻开笔记本,饭都顾不上吃。
笔记本差不多炒满了。字如其人,水颜秀的字清秀隽永,规规整整,一看就给人非常舒服的感觉。
大半本都是邓丽君的歌。第一首是《甜蜜蜜》,歌曲后面,还有水颜秀的注脚:“是呀,在哪里见过你呢?是在梦里吧?你会经常来我梦里吗?”哦,这就是女孩子的秘密!
从水颜秀的歌抄中,我还认识了张国荣、陈百强、谭咏麟等等。
正看得入迷,有同学吃过饭,来教室了。我赶紧合上笔记本,匆匆去吃了饭,又回到教室开始研读。
我不懂乐谱,专看歌词。发现有自己喜欢的歌词,便抄录下来,直到万娟来喊我去小会议室集中学习讨论,我已经抄了十多首了。
差不多了吧,贪多嚼不烂。
匆匆完成作业,整个晚自习,我都在研读那十几首歌词,直到全部背得。
通过研读,我发现,歌词和诗歌既有共通之处,也大有不同。但具体有什么不同,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朦胧地感觉到,好的歌词可能是一首好的诗歌,但好的诗歌不一定是一首好歌词。从某种意义上讲,写歌词比写诗更难。
但是,再难,我也必须拼尽全力一试!我让白蕊她们三天之内写一首歌词交给老大,而我自己呢,也决不能袖手旁观!我同样要在三天之内拿出一首歌词给老大,让她看到希望的曙光,哪怕就是生捏硬造、无病呻吟,也要有个开头。万事开头难,开了头,兴许就能慢慢往前走。
下了晚自习,我把笔记本还给了水颜秀。我不敢放在书包里,我怕忍不住想入非非。
躺在床上,我满脑壳都是歌词歌词。明天就是星期六了,我要在明天,把歌词交给老大。
有时候,冥思苦想也会获得灵感。
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得到了一首非常漂亮的歌词,韵律朗朗上口,感情也抒发得淋漓尽致。甚至,我感觉都能整篇背下来!
然而,当窗外第一缕晨曦将我唤醒,我梦中的歌词,却一句都没记住!
我赶紧闭上眼,循着梦的足迹去寻找失落的歌词。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想起了开头:我是多么爱你又恨你。
这算歌词吗?我明明记得梦里的歌词惊艳无比,而这一句,和惊艳沾得上边吗?
我记得梦中的情境是我和三妹在河边,三妹说已经不再爱我了,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于是,我弹起吉他,深情地歌唱:我是多么爱你又恨你......
唉!其实,我连吉他都没有碰过呢!
想起三妹,我心如刀割。三妹,你是真的离开我了吗?你是真的离开我了吗?
突然,我灵光一现,歌词源源不断涌入脑海:
我是多么爱你又恨你/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手里握着离别时的信笺/信笺上却没有你的名字/噢,三妹/苗汉溪河水退了又涨/柳树林叶儿枯了又绿/何时才是你的归期/何时才是你的归期
我是多么爱你又恨你/为何你一去便无消息/怀揣孤独行遍千山万水/天涯海角都没有你的踪迹/哦,三妹/火车票日期签了又改/破吉他弦儿断了又续/何时才是你的归期/何时才是你的归期
我曾经遥望苍穹大海/我曾经叩问长河落日/我要亲手为你盘起长发/我要亲手为你穿上嫁衣/噢,三妹/霞彩满天全都是你/春风十里全都是你/我在等待你的归期/我在等待你的归期
一气呵成!我赶紧掏出笔记本记下,生怕遗漏一字。
早读课前,我找到万娟。“万娟,这个星期有没有集体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