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二哥，你咋个到河坝里放牛哦？”
我看到四妹，紧张得眼泪都蹦出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戳二哥，喊你咋个不应喃？”四妹边说边倒出一堆衣服。
“我......我......你洗被单，我怕你拧不动。”我想起小时候，我们在河边洗澡，碰到四妹来洗衣服，有时候，四妹洗被单，一个人拧不动，总是喊我们几个小伙伴帮她拧。
“哦！还是我家戳二哥心痛人。但是，我今天不洗被单！”四妹咯咯一笑，整个河坝顿时明艳生动。
“哎，戳二哥，你刚才唱歌，蛮好听的嘛！”
“你唱歌好听。”我木然地答。
四妹边捶衣服边说：“戳二哥，你说奇怪不奇怪？何老师教我们唱《情姐下河洗衣裳》，咋个前头是情姐，后头又是打在妹拇指呢？到底是情姐还是情妹哟？”
我哪里知道？我从来都没去想过！
四妹又说：“其实，这首歌不好，是仡佬族的！我们有我们的歌。”
我说：“那你唱一首来听哈讪！”
四妹就唱起来：隔河看见妹洗衣/看见妹妹我笑嘻嘻/一天不见妹妹的面/愁得像个晕头鸡。
说实话，四妹唱歌蛮好听！一笑起来，两颗虎牙飞扬，也蛮好看！
“四妹，开学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去读书？”我决定主动挑起正题。
四妹停下来，顺势扯过一堆干衣服，一屁股坐下。“戳戳，你过来！”
我涉水过去，远远地停下。
“你过来点嘛！”四妹横了我一眼，扔了一件干衣服给我，“垫起坐！”
我坐在石头上，不敢垫四妹的衣服。
“我爹妈喊我去复读，这几天都在怄我的气。他们说，我家没得男娃娃，不读点书要挨欺负！你看，我大姐嫁到大河坝去了，一年不得回来几趟。二姐三姐都读不得书，就只有靠我了。但是，我没得伴啊！现在的五年级学生，都比我们小两三岁，成绩也怕是比我好，我有啥子面目和他们挤在一个教室哦！”四妹说着说着就把头埋进背弯里，都带着哭腔了。
我的心突然腾地扯了一下，想站起来去抱抱四妹，又怕她的铁砂掌，还是没敢动。
“你爹妈咋不把你生个毛弟？”
四妹抬起头，又横了我一眼：“是生得出毛弟来，还要你说！”又低下头：“爹妈做梦都想要个毛弟。生我的时候，我妈爱吃酸，走路也是先出左脚，都说应该是个毛弟，结果一下地，又是个赔钱货！爹妈顿时腿都软了。那以后，再也怀不上了！”眼泪在四妹眼角打转。
“四妹，我当你毛弟，好不？”
四妹腾地站起来，盯我一会：“谁要你当毛弟？！谁要你当毛弟？！”
我低下头，不敢看四妹的眼睛。估计四妹是嫌我长得丑，还是个戳戳。
好半天，我鼓起勇气：“四妹，我要去复读，你去不去？”
“当真？”
“嗯！”我重重地点点头。
“来！拉钩！”
我跑过去，勾住四妹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四妹咯咯地笑起来，整个苗汉溪都明艳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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