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穷人过日子嘛,哪一天不都是硬着头皮过?不到站不起来的时候,都还得外出碰碰运气,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到这里,萧文豫有假装没事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去灶上捡一块烧瓶胡乱塞在嘴里,背着背篓就出门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就是全空山来的那个闻音禅师。
“闻音禅师!你怎么起这么早?”萧文豫上前和闻音打招呼,对于这个和尚,萧文豫现在好感倍增,觉得他嫉恶如仇,恩怨分明而从来不会拖泥带水。比起老禅师来,更多了几分利索劲。
心里对闻音有了几分亲热劲,萧文豫便开始想着打趣这位禅宗高手,“你该不会是又来堵我的吧?我这次可没有再偷你的僧衣啊?”
“僧衣有什么好偷的?”闻音开始感觉到这孩子三十二气府通了后的效果,都开始知道和人开玩笑了,不再像头天那样沉闷,“你是小孩子不懂事,这偷僧衣在寻常百姓家那是犯忌讳的,就算是去穿草皮,大人都不会允许自己孩子去偷和尚的僧衣穿!”
“为什么不能偷和尚的僧衣穿?我看你穿在身上蛮舒服的!”少年人又抖搂了一下自己的破衣服,“比我这件可好看多了!”
“要想穿僧衣,除非你看破了红尘,来庙里当和尚!你去问问你娘亲,她愿不愿意?”
其实闻音只说了禅宗的表面意思。自禅宗由玄黄天下传入青冥和鸿蒙天下以后,历代高僧将其佛理家加以演化,又受两大天下儒家学术的影响,便有了后世慈悲为怀,随遇而安的至高佛理。
玄黄天下是禅宗的发源之地,而鸿蒙和青冥天下却将其道义演化得精彩绝伦,这可能是佛祖禅机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原本只是想在师兄的地盘上分一杯羹,却不料被后者包容吸收,成了冠绝万世的全新宗门。
世上无小我,心中有大我,凡所有相皆虚妄。虚妄者,言其是假非真,非谓绝对没有。
万法皆空,在禅宗人的眼里,连身上的皮囊都不是自己的,唯一可有的就是永不堕世的菩提心。要不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怎么会成了禅宗弟子的口头禅?
萧文豫当然不敢去问自己的娘亲,他也知道看破红尘的意思,以前听一个说生先生说过,就是忘记爹娘,心里只装着禅宗的道祖。娘亲无时无刻不再提醒自己,将来还要指望着自己给他们养老送终。要是真当了和尚,娘亲非得把和尚庙拆了不可。
“不说这些了,我还是上山砍点柴禾实在!”萧文豫说着就要走,不想却被闻音一把拉住。
“你还真当我没事干在这里堵你,看你有没有偷我的衣服?”
“要不然呢?”萧文豫实在弄不清楚这和尚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
“走!跟我去见我师傅,他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闻音把萧文豫拉进柴房,才发觉这老和尚竟是一宿没睡,不过此刻却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态,“本来是想再缓个一两天打开你的七十二处窍穴,不过事情突然有点变化,只能把这件事放在今天干了!你得有个吃苦的准备啊!”
“本该一切都听老师傅的!不过今天我还得上山砍柴,要不然家里人都得饿肚子!”萧文豫对于空相的安排很感为难。
“闻音,你再拿些银两交给萧王氏,就说我今天还得帮萧文豫驱魔,一会有什么叫喊声,让她不要大惊小怪的!”
闻音和尚颇感为难,因为兜里的银两实在是不多了。但师傅吩咐,他还得照做。
闻音一出去,萧文豫就好奇,“老师傅,怎么会有叫喊声?谁会叫喊?”
空相脸上浮过淡淡的笑意,“当然是小施主你了!”
“这怎么可能?”少年觉得这老和尚真会开玩笑,从小到大,他就这点比其他孩子强,遇事从来不哭不闹,就算上山砍柴手被猎户门放的兽夹子夹住,他也会一声不吭。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萧文豫觉得这可能就是自己还算不多的长处之一了。
“老师傅不要开玩笑了!我还真不是在你面前吹牛,我今天要是喊一声痛字,我就不是男子汉!”
一会儿工夫过去,闻音和萧大郎、萧王氏夫妇二人站在柴房外面。柴房里传来萧文豫杀猪般的叫声,“哎呦!痛!痛!痛!”
萧王氏前前后后请过好多个驱魔道士,但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阵仗,她只当是空相神僧法力高深。至于萧文豫这惨绝人寰的叫声,她虽然心疼,但不如此,这孩子一辈子被鬼魔缠身,何时是个尽头?“长痛不如短痛,儿啊!你要忍耐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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