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去夫子像前跪着!何时知错了,何时你再回来!”私塾内的学子们头一回见到匡夫子发怒的样子,各自缩了缩脖子,幸好,幸好惹怒夫子的不是自己!
匡邪立不死心,一边慢腾腾的往室外挪,一边小声嘟呐:“孔夫子就是说的不对嘛,言之有误而定语者,非君子也!”
然后,匡邪立的后背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匡夫子正在领读的那本书,这一下砸的匡邪立老老实实走到门前,然后逃命似的夺门而出。
也不怪匡邪立如此无礼,这几日摸清了夫子的脾气与同窗之间的关系,再加上有解少翁这个大后台纵容着,他确实有些飘,再者那问题于心中憋了好几天,也找解少翁讨论过,他记得解少翁当时看了他半晌,又叹了口气,这才幽幽开口:“何为君子何为普人,凡事但求随心罢了,唯有那问心无愧之人,大抵是可以称得上是君子吧。”
匡邪立心中了然,却没说服自己,非就得钻那个牛角尖,这不是,惹恼了正在讲学的匡夫子。
他们所念的这所私塾是匡夫子的一所私宅改造的,据解少翁介绍说,这里的改造与建设几乎是仿着府上的那些个书院来的,甚至更为精致,只不过是藏书与活动面积相对而言要小了不止一星半点,解少翁讲的时候面无波澜,而匡邪立却羡慕解少翁小小年纪便可以闯南走北独当一面,而自己,若不是遇到了少翁,只怕此刻还在镇上的街头乞讨。
这匡夫子说的孔子像就是在他们念书的这间屋子外,每日进屋之前必须经过并且拜会的地方,匡邪立走到那夫子像前,撇了撇嘴:“谁让你写那么多东西的嘛,又得背又得写的,还不让说,还不让讨论,又不是当今圣上,说过的话也不是圣旨,我就不信了,你若是从棺材中爬出来复活了,还能将自己曾说过的话语一一重复来……”
匡邪立左右撇了撇头确定没人过来,索性将衣袍一撩,盘坐在夫子像前面,也没人可以说话,就朝着孔夫子像碎碎念了一通,之后就去骚扰匡仁:“兄长,这孔夫子被称为圣人,那这圣人可会犯错?可有时也会像邪立这般发出疑问?又是谁替他解答的?”
“圣人也是人,怎可能万事皆得圆满,你方才念叨的那孔圣人曾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可能用来解惑?”匡仁不想理他,前几天助他练字而自己被反噬了这种事,他想想就憋屈,这死孩子,之前真的只是个街头小乞丐?
“圣人也是人?那人分几种?”匡邪立有点糊涂,圣人也是人,那人又怎么能成为圣人?不大可能的吧?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谁知这一问,也问上了匡仁的兴致,他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道:“人无完人,又何来的分类?而人们口中的圣人,也不过是他们所仰慕,所仰望,认为,也承认是那纯白无暇的心中理想罢了。也就是像那佛教信佛,道教信道,儒家,自然也是信那儒家的创始人,而今世道推崇儒家思想,自然容不得你说那孔圣人半句不是……”
匡邪立像是明白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既解了惑,也就老老实实的在孔子像前跪了下来,当今世道还得仰仗这位大圣人呢,不管他对不对,反正匡夫子让跪,那跪他就是对了。
日头虽说没有了夏日般的炽热,却异样的暖和,匡邪立跪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却也没有夫子的准许,不得起身,只能越发懒洋洋的跪着,想着最近那一系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