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屏风。
屏风上绣着精致的图案,灵动飘逸的云和龙。
成群的小人,车辇,宫殿。
淡雅的香味若有似无地飘来。
某人睁开眼看见这些,脑子里空白,手自然地撑着坐起,扭头看往另一边。
窗下长长的书案。
书案前一个精巧的木榻。
旁边立着细长的鹤形香炉,正袅袅生烟。
不大的屋子,一尘不染。
这是哪儿?
某人毫不怀疑,秒秒钟自己会彻底想起来。
人到这个年纪,睡醒后有短暂断片儿早习以为常。
但今天似乎不同,有点儿提不起来的无力感。
该想起的,似乎被卡住,只剩下含含糊糊的印象。
不止含糊,还相互冲突。
他记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现代化都市中。
和眼前场景风格差得实在太远。
那个城市不知什么原因停止了运作,每个人都被禁足。
不准走动,彼此隔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不知道也记不清,只记得,那是种压抑到极致的状态。
像被困在重重黑暗中,对不可知的未来怀着巨大的恐惧。
可是——
简而言之,眼前是个古代场景。
自己并没生活在其中。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是梦,就会醒。
自己终会回到现实的场景中。
那个还封闭着的,无比压抑的城市中。
想起来就觉得,实在心累。
他坐起来,张开手臂,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打算好好探索下这个梦中的场景。
再不解封,肯定就抑郁了。
做梦,或许是,缓解之方。
墙角案几上,立着面小镜子。
他促狭地想,看看自己在梦里什么样。
正要下床。
猛地被看不见的力量重重地拽倒在床上。
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像犯了癫痫——
那看不见的,是这身体原本主人的意识。
和入侵者纠缠在一起。
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两个意识,在这身体里方寸之地,像两头看不见的小龙,张牙舞爪,穷形尽相。
拼尽全力撕扯,搏斗。
你一爪,我一口。
我扫尾,你抱摔。
然而实际上,这是场不公平的战斗。
偷袭的一方很快力竭——他还太小了。
小龙也分大小,某人要大得多。
他占据上风,将对方死死按在身体某个角落里。
这还不够。
接触面裂开无数带负压的缝隙。
嘶嘶嘶嘶。
将对方干净利落地吸入了自己之内。
合而为一。
这是融合的过程。
既痛苦,也分主次。
某人是主。
身体原本的主人是次。
抽搐缓和下来,回复平静。
灵智变得清醒,自己是谁,此间为何处,一下子全都清清楚楚。
清楚得——绝不可能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