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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东海龙宫 其三(2 / 2)

被漩涡吸入之后,顾归海被一片幽蓝包裹住,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往下沉还是在往上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通往何方,举目望去也只是满目的幽蓝,他张口叫唤龙平可是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应。

这种境况之下,少年心里又惊慌又紧张,只觉得度日如年。幸而这种情况并没持续多久,幽蓝如烟散去,身处之地俨然变成了一间石室。

正前方的石壁之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腾龙。巨龙姿态不一,有的张牙舞爪,盛势凌人;有的游云戏水,意态潇洒;有的藏首露尾,讳莫如深。其中最瞩目的就是石壁正中的一条衔珠神龙,此龙气势非凡,既有睥睨天下的霸气,又有超凡脱俗的洒脱,二者虽然甚是矛盾,但是在这神龙身上却又如此协调的结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排斥或是不妥。神龙恢弘大气显而不扬,隐隐之间透露出其九龙之首的地位。而神龙嘴中所衔的宝珠一看也非凡品,巴掌大小的龙珠洁白如珍珠,却又晶莹透亮,珠子之中,无数淡金色的光点盘旋飞舞,神奇而又梦幻。“九龙壁”之前,一位慈祥老者低眉顺目负手而立,虽不张扬却又威严自显,不是东海龙王龙王龙不悔是谁?

“你总算来了孩子。”老龙王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慕名的亲切感,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顾归海面色尴尬的回道:“我是在海上被顾熙大哥他们救起来的,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顾归海。”

“没关系孩子,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老龙王知道了他的情况之后眼神里写满了怜悯,言辞之间情真意切,让顾归海好不感动。“让我们问问你体内的神龙你的身世吧。”少年得龙王如此一言,心中感激、期望、隐隐的不安等等各种情感夹涌而来,犹豫了一瞬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将要进入正题之际,龙平张口欲说些什么却被老龙王伸手打住,炯目投来精光四射,似乎可以将别人的心事通通洞悉,“龙安的事我知道了,我会给他点教训的。”

“儿臣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但是儿臣并不是想让父皇惩罚安儿,儿臣是想请父皇网开一面对她从轻发落。”龙平跪下说道。

顾归海听到龙平此说心里不住犯疑“他不是气得都不想搭理她妹妹吗?怎么现在又为她求情?”

龙王白眉一扬,对龙平的回答也似颇感惊讶,捋了捋胡子笑说道:“你这孩子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呀,既然你开口为他求情,那么我就只罚她一个月门禁,让她好好闭门思过吧。”

龙平被父亲道破,脸皮居然也微微泛烫起身抱拳嗫嚅道:“谢父皇。”

这一幕被顾归海看在眼里,他心里偷乐道“想不到龙平这个冷面皇子居然也有这种局促的时候。”正欲掩嘴偷笑,手腕却被一只苍劲有力又宽大温暖的大手拽住,“孩子,让我看看你体内的龙息究竟是何方神圣吧?”龙王眼角含笑,亲切地说道。不知道他究竟是眼睛里是了法术还是语言里带着什么魔力,可以令得顾归海,不,应该是任何人可以对他没有任何抗拒,带着百分百的信任地依言行动。也许这种气质就是让龙不悔在位期间东海政治安定,民生昌盛的原因吧。只见龙不悔拖着顾归海一步步的靠近龙宫圣物“九龙壁”,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此时亲密的就像相依为命的两爷孙一样。

两人来到“九龙壁”跟前,老龙王靠着顾归海轻声耳语,像是慈祥的爷爷在给孙子述说着床前故事,“这龙珠是我们龙宫的镇宫之宝,里面飞舞的光点是历代龙王精元所结,我现在要借此龙珠之力与你体内真龙沟通,期间可能会有小小不适,你可以忍耐住吗?”

老龙王温暖的话语让顾归海没有半点怀疑,少年对龙王信任地点了点头,龙王也报以他会心的一笑,“我先现在开始了。”龙王说毕,举步走到顾归海与龙珠之间,手中指诀变换,或灿若莲花或坚如磐石,变化纷呈,层出不穷。指诀连转期间,神圣肃穆的轻吟也从龙王口中传出,即似喃喃梦呓又是禅禅梵音,虽听不清他究竟在颂唱着什么,但却能令人心情一清。

随着龙王的作法,龙珠里面淡金色的光点渐渐璀璨了起来,光芒透过珠子溢出居然变幻成七彩炫光,像霓虹似彩霞,绚丽多彩斑驳陆离。彩光照射之下,顾归海眼神一迷,蓦然间耳边竟似听到阵阵龙吟。在龙吟的呼唤之下,顾归海体内的深处像是有什么被其吸引蠢蠢运动。

老龙王咒语不息指诀不止,目光全系在被彩光笼罩的少年身上,七彩炫光之中一股黑气慢慢爬上了顾归海的脸上,仿似在他体内深处渗透到肌肤上面一样。顾归海眼神紧闭,满头大汗,看起来并不舒适。

黑气愈来愈浓,看样子像是快要从肌肤中渗出来一般。果然,没过多久黑气突然从顾归海全身各处破体而出。黑气之中银蛇乱走紫芒奔逸,锋芒毕露不同凡响,似乎这一团小小的黑气之中酝酿着通天彻地的大能。可尽管如此,黑气左冲右突却始终不能离开顾归海身前三尺,而且末端始终连接在顾归海身上,像是受到了什么限制,即便是集历代龙王之精元龙珠亦不能将其牵引出来。

而顾归海当时被龙珠彩光一照,精神便陷入一片迷糊之中,隐隐中感觉身体麻痹灼热,身体深处有股力量不断起伏涌动,这种难过不像是皮肉之痛历历当场,却像是内府隐痛艰闷难言。正自其难过的当儿,迷糊之中忽闻老龙王的一声轻叹,所有的一切随之烟消云散。张眼望去,九龙恢弘龙珠流光一如既往,而本来和善的老龙王此时却带着一脸的苦笑站在自己面前。

“你体内的蕴藏的是纯正的雷相元气,乃神龙精元所聚,可惜神龙魂魄已破灭消散,老朽以龙珠大能亦不能与其沟通。只是知道你的这股力量非同小可,是求之不得的际遇,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祸水灾难,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老龙王语重心长的说道。

顾归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中固然是失望至极,可是在失望之余却微微有种释怀重负的轻松,他轻轻拍了拍衣裳,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没关系,龙王如此鼎力相助,即便是如此结果在下也无憾了,老天爷既然要我忘记过去那必定有他的道理,我只要活在当下,活得快活也算是不枉了。”

顾归海年纪轻轻竟然能如此豁达洒脱,连阅人无数的老龙王也忍不住摇着头由衷地赞叹道:“少侠好胸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得到龙王如此高的评价,顾归海不但没有自满得意,反而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抓着脑袋腼腆的笑笑。

“你与我们龙族颇有渊源,老朽帮不了你恢复记忆,实在于心有愧。未免你这一趟空手而回,我传与你一些呼吸吐纳之法何如?”

顾归海一听连连摆手,急忙说道:“不行不行,你们如此帮我,我已经很承你们的恩了,怎么还能受如此大礼呢?不行不行。”

“既然神龙愿将神力托付与你,说明你一定不是平凡之人。我们龙族历来将神龙视为一家,你既与神龙结缘也就等于是龙族的朋友,你就莫要推脱了吧。”

“可是我们非亲非故,何德何能受如此厚礼?”顾归海依然坚持拒绝接受龙王美意。

老龙王叹了口气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神龙之力寄于你身,世上必有许多贪婪之徒觊觎这力量,难听的说一句,凭你现在的能力你能保护自己多少次呢?再说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不应该白费了这神龙的一番苦心,他若对你并无期望又怎么会把这稀世神力托付与你。万一这力量落在险恶之人的手中,那遭殃的可不止是你自己一个呀。所以无论是为你自己,还是为对你寄予众望的神龙,抑或是对那些平凡的无辜百姓,你都没有理由要拒绝我吧?”龙王情真意切,对顾归海的关心溢于言表。

顾归海低头沉思了片刻,也觉得老龙王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不再拒绝,当即跪伏在地感激道:“龙王之恩不敢言谢,请受在下三拜,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区区,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龙不悔见他一副诚心诚意也不好推辞,只好受其三拜,心中十分欣慰:此子虽入世未深,但这等饮水知源,知恩图报的赤子之心却比世间许多自喻为英雄豪杰的人物要强得多了。

直到顾归海三叩毕了,老龙王马上伸手将他扶起说道:“好,好,见你如此也老夫深感欣慰,现在老夫传你龙宫练气法门‘潮息诀’,虽然不是什么盖世神功,但愿能够保你平安。江湖动荡人心险恶,只盼你行走在这清浊同流的尘世之中能够不忘初心,莫要被浮华虚妄所左右。”

老龙王的循循善诱亲切且又慈祥,就像是把顾归海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一般关怀备至。除了顾菲之外,他是第一个与自己仅仅萍水相逢却又待己如亲人般无微不至的人,这让顾归海无不动容。当下深鞠一躬,按捺住心中感动说道:“在下谨遵龙王教诲。”

老龙王阅人无数,顾归海的心事他如何不知,他对这初逢的少年确实也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只是这般情长悱恻也不合他的做派,于是干咳一声收敛起内心柔情说道:“好了,不要婆妈了,你的兄弟们还等着你回去了。”

金光一闪,一片金鳞从老龙王指中弹出,径直飞向少年的额头并没入其中。顾归海何曾见过这等玄妙,刹那间只觉额头一暖那金鳞便已穿入额中。这可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的脑袋上被开了一个窟窿,连忙用手摸索查看,可是额间平整如初哪有什么奇怪。

顾归海的窘态逗得老龙王哈哈大笑,就连一贯冷酷的龙平也忍俊不禁。老龙王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才欣然对这顾归海解释道:“刚才那金鳞名唤‘烦恼鳞’,人间诸苦大多源于对往事的纠缠不息,所以记忆亦是烦恼之根。因为此物能够记录事情,记录之后将之融入宿主的脑里,只要宿主心念一动便能在脑海中提取出其中记录的事情,是故以此为名。我刚刚射入你体内的‘烦恼麟’记载的正是‘潮息诀’的修炼法门,你想看的时候只要在心里想着‘潮息诀’它就会在你的脑海里面显示出来了。”

听到老龙王说得如此奇妙,顾归海也忍耐不住好奇之心,在心里暗暗念叨着“潮息诀”三字,脑海中果然随之浮现出无数文字图解,记载的正是“潮息诀”的修炼之法。少年何曾见识过这等奇物,况且如此切身体会所受的震撼较之之前看到的龙宫奇观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感觉满心欢喜兴奋不已。可正在此时老龙王却对他无不遗憾地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的伙伴等你也等得心急了,你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什么?这么快就走了?”顾归海对这个慈祥的老人甚是亲切,到了分别时刻自然是万分不舍。

“我何尝不想和你多聚几天,奈何在你来之前碧螺岛岛主已传话于我说你的同伴他们收到了传书要他们速速返回,所以请老夫尽快送你回去。况且老夫在此间上有些琐事未了,恕不远送,还是让犬儿代劳送你回去吧。以后若有机会记得前来龙宫相聚,老夫随时欢迎。”

顾归海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在下日后必定亲来拜谢龙王大恩,后会有期。”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到龙平跟前,可是在转身的瞬间老龙王分明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晶莹的泪光。老龙王知道顾归海心中的不舍,却也不点破,只笑着微微颔首。

随着龙平施展道术,蓝色的元气又将二人笼罩了起来,元气流转聚散,二人渐渐消失在元气之中,在两人将要消散于无形之际,顾归海终于回过头来。只见少年双眼衔泪,紧紧地咬住嘴唇,表情中流露的尽是对老龙王的不舍与留恋。老龙王如何不见?可是久经世事的龙王为免给他徒添伤感只得按捺住心中同样的不舍之情,嘴角向上微弯摆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轻轻像少年挥手告别,直至元气消散两人也消失于无形。

“老头子,看来你很中意这个愣头小子呀。”一面平淡无奇的石壁忽然扭曲动荡,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从其中走了出来。此女子看起来虽然年过三十,却没有丝毫的老态,肌肤娇嫩白皙,眼角平整光滑连一条鱼尾纹都没有,许多少女与之相比还有犹不及。虽然她一派浓妆艳抹,可是却丝毫不显得庸俗,反而有种雍容华贵的冷艳。墨色的眼影之中一双水灵的大眼深邃明亮,即带着几分少女的顽皮活泼又带着几分妇人的成熟知性,两种迥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浑然天成实在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美少妇和“九龙壁”上为首的神龙一般,气质矛盾格格不入,却又偏偏浑然天成和谐自然,真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感觉和他一见如故。”龙王乐呵呵地答道,可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感伤。

“那你为何不跟他说实话?”美妇咄咄逼人地问道。

老龙王眼神中流露出各种复杂的情感,似怜悯似担忧又似带着无限的期待,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他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龙不悔说完眼神不自觉地投向了远方,不知在想着什么。

美妇抬起玉手打了个哈哈,语气变得慵懒了起来,“那小子跟我又没关系,我才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老头子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她说话时虽是一副懒洋洋的神情,可是一双妙目却精光闪闪,似乎暗自在打量着什么如意算盘。

说到这老龙王也只好收回思绪,转头向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女娃儿,那么先说说你的计划吧。”

美妇娇媚一笑,摆着柳腰凑到老龙王身侧,尽管石室之中只有他们二人,但那美妇却仍旧十分小心,像是害怕言语张扬出去一般,探头到老龙王耳边耳语了起来。倘大的石室中回荡着两人的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谋划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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