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三年秋,西绒突然毁约,铁骑大举入侵南朝河西等地,短短半月河西城池已几乎尽数沦陷,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而西绒骑兵仍有继续东进之势。
河西卫梁县城外三十里地,一群混杂着流民的南朝军队排成一条长蛇缓缓向东爬行。
这是一队满编为一百人的轻骑,他们接到的第一条命令是紧急渡河支援河西,然而河西的南朝守军溃败的速度远远超过支援的速度,所以他们接到的第二条命令是撤退,尽可能多的带着南朝遗民撤退。
为首的是位年轻将领,此刻他立住马头,看着缓缓前行的队伍,眼神冷峻没有任何表情。
前翻与西绒骑兵有过几次交手,带出来的兄弟折损不少,一个满编骑兵队伍只打得剩下六十人不到。
一路东行的过程中流民不断汇入,也有许多和本来军队打散的散兵加入,现在队伍人数已经逾百。但战力却远不如当初,因为其中有伤兵也有受伤的流民,其中最严重的一个到现在都昏迷不醒。
另一骑向他靠了过来:“林将军,斥候来报,身后发现西绒骑兵。”
“多少人?”
“一个编队,五十人,但看他们样子应该是刚刚有过交战,军队略显疲态,马匹、弓箭都有损耗。”
“多久能追上来?”
“不到半个时辰。”
林将军抬头望着天,不知在思考什么,突然说了一句“最近都没雨。”听得那来报的汉子一头雾水。
“叫停队伍,我有事宣布。”
队伍停下来,林将军朗声道:“时间紧迫,我长话断说。西绒骑兵就在身后,带着你们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西绒骑兵追上,全军覆没。”
人群中一股恐慌、躁动、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林将军,您是要丢下我们了吗?”有人这样问之后人群里躁动的情绪被点燃,犹如一滴水落进滚烫的油锅,瞬间炸开。更有甚者,已经对西林军破口大骂,滋生出一种很危险的思想,反正横竖一死,不如夺了马匹而去,反正此地立河东不过两天路程。
面对西绒铁骑他们只能跑路,面对南朝军队却大有殊死一搏的决绝,也不知这种勇气何来。
眼见局面将要失控,林将军唰的一声抽出军刀,人群里叫得最狠的那名男子被劈成两半。同时他身边的护卫也齐刷刷抽出军刀,雪亮的军刀如一阵严寒的冷空气,死死压住人群中的躁动。
“还有想死的站出来!”
人群里没人说话,谁也没想到这看起来年轻的将军做事如此果断,这和南朝其他武将截然不同。
林将军扫了众人一眼:“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跟你们废话,我只是告诉你们这个事情,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有敢反抗者,斩!”
人群里依然有一些读书人在吭哧吭哧出气,心中满是对这些当兵的不服气,毕竟在重文轻武的南朝读书人习惯了对这些当兵的武棒子指指点点。
但好在他们还知道现在的实际情况,不敢有任何反抗,但心里对武夫的鄙夷却又加深了一层。
“能提刀上马者,站到左边。”
人群里一些先前的溃军是还有作战能力的,此时站出来二十多人,剩下的四十来人便全是些妇孺、伤者和一些读书人。
姓林的将军看了一眼剩下的人群:“给那几个好胳膊好腿的发把刀。”
“将军,你这是作何?我等都是读圣贤书的,你让我们提刀去对付西绒蛮子?这应该是你们的职责!”
年轻将军眯着眼,吐了一口唾沫,他认得这个年轻人,曾伟,这一路上就数他破事多。
“你他妈爱要不要。”
曾伟被骂得一时气结,还不等他说话,那年轻将军便继续道:“咱们分两路撤退,能上马的上马,和西林军一起往北面沿浊水河谷撤退,老九你领十个西林军弟兄,护送流民往南,进入河西大山。”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临走时将军交给老九一张地图,“按照指定路线撤退,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到河东,就一定有援军来接你们。”
老九是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接过地图随意往怀里一揣:大哥,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