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驴人是一老一少,好像一对父子。吕马童拿出了褡裢里装的稻米,给了二人一些。赶驴人的儿子连忙架起吊锅,捡了些干柴和牛粪,生火熬粥。吕马童跑过去帮他。
“你们到这儿多久了?怎么连稻米粥也成了稀货?”卜逢时问。
“我们已经在这里行走了三个多月。从夏天开始就来了。”赶驴人说:“这几个月一直吃的是这边产的东西,奶酪肉干把人吃的直上火,舌头上都起了口疮。上了年纪的人,就想喝一口家乡的稻米粥。”
“你们贩卖的是些什么货物?”卜逢时和赶驴人唠起了家常。
“我们贩卖一些中土产的菜刀剪子、马蹄铁和针头线脑之类的东西。到这边来换一些皮毛山货。”
“就你们两个人,也不怕被抢?”
“谁会抢?”
“不是说西番人无恶不作,杀人成性吗?他们难道不会抢你们?”
“没有那回事儿。西番人比中土人更实诚,更好打交道。他们讲交情重义气。热情好客。我们常年跑这边,从来也没遇到过你们所说的那种事儿。”赶驴人说:“这里的牧民很诚实,我们经常把刀剪之类的东西赊给他们,过上一两年才来收账。他们不管迁徙到哪里,也不管过了多长时间,总会把欠我们的钱如数还给我们。没有钱就拿皮毛山货顶账。从来也没有碰到过一个赖账的人。更没有杀人越货,随便抢劫的。”
“难道那些说法都是假的?”卜逢时说:“不是说西番人动不动就跑到大殷的土地上去抢劫吗?又是抢牛羊又是抢人。把老弱杀掉,抢男人和女人来给他们当奴隶。这些说法是假的吗?”
“唔,这个说法倒也不假,这些事也是真的。”赶驴人说:“西番头领和奴隶主每隔一两年就会大兴兵马,到那边去抢掠。可这些都是番主和那些首领们干的事儿。他们手中有兵力有权有奴隶,长期和大殷朝不对卯。总要打仗。抢粮食抢牲畜杀老弱抢壮丁也都是常有的事儿。一般牧民不会干那些事儿,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普通人。普通牧民只有在领主兴兵打仗的时候才会骑着马带着武器去应征,平时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牧羊人。不打仗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干抢劫杀人的事儿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说,这些牧民手上也都沾满鲜血。”
“主人让干的事儿,他们敢不干吗?”赶驴人叹息说:“其实他们哪一个不想过安宁的太平日子啊?只是没有办法。”
这时,粥已经熬好了。赶驴人的儿子盛了一碗粥端给老者,吕马童端了一碗粥递给栾士英。又去给卜逢时盛粥。赶驴人拿出一袋炒青稞,大家就着粥吃了起来。
“都说西番人会养马,这边有很多马。怎么我们这一路上没见到几匹呀?”栾士英说:“西番的马都到哪儿去了?”
赶驴人回答:“嗯,普通牧民大多养牛羊,也养马。不过,养的马很少,也就供他们自己放牧时骑一骑。另外就是打仗的时候乘骑一下。领主们是不会给他们提供马的,都是牧民自备。干粮、武器和马都是牧民们自己的,就像中土朝廷的百姓服徭役一样。牧民们也要给领主们服徭役,服兵役。”
“不对,我见过整群整群的马。”吕马童说:“我当初来西番的时候见过,那些马成群结队在草原上奔跑。一群总有几百匹。”
“噢,你说的是西番领主的马群吧。”赶驴人说:“那得要到西海边或者莫尼滩那边才能见到。西番领主确实养着很多战马,平时就散放在草原上。那是供他们的奴隶军队使用的。这边是见不到的。这个牧场只是一个小牧场,这边的头人没那么大实力。不会见到成千上万匹马的马群。”
“西海在哪?有多远?”栾士英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那还远得很呢。得走上个把月吧。”
“有那么远?”栾士英问:“有没有近一点的地方?比方说一两天的路程,在那里能见到整群的马。”
“近一点的地方那就是莫尼滩了。”赶驴人说:“再往前走个六七天路程,就到了莫尼滩。西番领主卡楞的马场就在那里。那里有整群整群的战马。”
“你说的那个卡楞,他也在那里吗?”栾士英问:“他的军队是不是也在那里?”
“卡楞在西海边上住着,莫尼滩只是他的一处领地。由他手下的头人在这边管着。”
“莫尼滩大不大?”
“没有西海大,但是,比这里那可是要大多了。”赶驴人说:“番主卡楞在那边大概养有上万匹战马吧。”
“好。那就好。”栾士英说:“那我们就到莫尼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