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卜信士的手笔。”玄机子半含羞容说:“先生为何无故取笑贫道?”
“卜某何曾取笑仙姑?”
“先生诗中有不敬之意,不是取笑,那就是有意轻薄喽?”
“岂敢,岂敢。卜某信口诌来,未加思索。实没有冒犯仙姑之意。”
卜逢时那首诗中有“巫山、云雨”等字样,明明暗讽玄机子心猿意马,不守清规。此时见人家质问,反倒抵赖起来。
“敢问卜信士,你诗中最后一句‘万里随波莫系舟’是何意?是嘲讽贫道随波逐流与世俗同流合污吗?”
“哈哈哈,卜某惭愧。真的没有此意。仙姑诗中有‘万里身同不系舟’之句,卜某只是照猫画虎,随意唱和。未加多想。冒犯仙姑实是罪过。请仙姑海涵。”
“好说。”玄机子抿嘴莞尔一笑,说:“先生大才,贫道佩服。只是,先生说是唱和,贫道却不敢苟同。先生之诗明明是反其意而行,怎说是唱和?先生若对贫道有所教诲,还请直言。贫道这厢躬身请教,洗耳恭听。”
栾士英在一旁听他二人一问一答,分明是在调侃,哪里是请教?有些坐不住了。借口还要到四处看看,起身出了门。
“仙姑的诗实在写得好,字迹也好。卜某好生羡慕。若能长相来往,酬唱谈论,切磋技艺。灯下赋诗,花前赏月。实是三生有幸。”
玄机子红了脸扭过头去:“先生说哪里话。贫道是出家人,怎好灯下赋诗,花前赏月?诗词酬唱,奇文共赏,最多不过是一起喝杯清茶罢了。”
“嗯,仙姑的茶果然香。”卜逢时抿了一口茶说:“其香悠远,其味淡雅。真正算得上是玉液琼浆。”
“先生太夸张了。”玄机子咯咯咯笑起来:“不过是一杯淡茶,哪里就说的上玉液琼浆了?先生在别处也是这么与人搭讪的?”
“虽然赶不上玉液醇浆,那也是仙茗玉露。卜某有些好奇。”
“先生好奇什么?”
“卜某好奇:这茶是经怎样一双纤手拣来,又是经怎样一只玉腕沏来。连这茶碗上都留有余香。卜某真想看一看那双纤手,那只玉腕。”
玄机子一听,脸红到了耳根。连忙把手缩了缩,藏在了袖中。
“先生有意嘲弄贫道。这就请回吧。贫道失陪了。”
“唔,卜某的茶还没有喝完,饥渴难耐。心中的火尚未浇灭。怎好就此离去?”
“呔,先生越发说的不像样了。先生是读书人,怎好对出家人出此言语?还是请回吧,这就出去吧。”
“仙姑若真想让卜某走人,卜某这就离去。实在不敢得罪。叨扰了。”
卜逢时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玄机子轻移莲步将他送到门口。卜逢时猛一回身,二人险些撞个满怀。恰好四目相对。玄机子两潭秋水,盈盈欲滴。身似弱柳,气若幽兰。卜逢时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一把上前搂住了玄机子的细腰。
“先生行为太不堪。这种举动若是让他人撞见,贫道还有什么脸面?”玄机子用手撑开卜逢时。
卜逢时硬将一张黑脸贴了上去,嘴唇在玄机子脸上唼喋起来。玄机子羞红脸把头扭来扭去。卜逢时咬住她的一只耳垂。玄机子急得眼看就要哭了。
“卜某情火中烧,实在不能自持。还请仙姑垂怜。”
玄机子硬硬将卜逢时推开,娇喘不止:“奴家知道先生并非凡品。有意与先生相交。还请先生怜惜。大庭广众光天化日,这般举动实在不雅。还请先生速速离去,晚间再来奉茶吧。”
“仙姑莫非在哄卜某?禁地森严,晚间如何进来?”
“先生且去。这西北角有一小门,到了晚间贫道会让人守着。先生若来,门自会开。”
“一言为定。如有欺瞒,该当如何?”
“如有欺瞒,天诛地灭。”······
自此以后,卜逢时三天两头到道观里来喝茶。玄机子自从有了这位客人,其他来访者一概谢绝。闭门不见。这下惹了众怒。那些纨绔子弟公子哥儿和一些文人骚客嫉妒的恨不能连道观的门也啃了。
卜逢时和玄机子的风流韵事一下子传开了。京都城里茶余饭后街谈巷议的莫非此事。
“大哥真是风流倜傥,勇夺花魁。那个玄机子也算是个风尘中的巨眼英豪。美女爱英雄,佳人会才子。没想到这满京城那么多王孙公子,一朵带刺的鲜花生生让大哥折了来。哈哈哈哈,只怕那些人在梦里都会哭醒。他们可要恨死大哥啦。”栾士英说:“今后我们若是在京城做事,大哥也有了照应的人。”
原来,这玄机子一眼就看上了卜逢时的才。觉得在他那副瘦弱的身板后面隐藏着一颗巨人的心。世人都是通过脸看人的,玄机子是通过诗看人的。就连栾士英那样的人物坐在旁边,她竟像没有看见一样。
外面风言风语传的实在挡不住,道观里的主持也有些坐不住了。找到玄机子苦劝她还俗。玄机子把这话告诉了卜逢时。卜逢时和栾士英一商量,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白白玷污了人家道观的名声。好在身上还有一些银两,于是就在僻巷中租了一间屋子,安顿玄机子住了进去。玄机子以为自己余生有了依靠,心下窃喜。殊不知好事多磨,乐极往往会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