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士英让魏建良带着一队人马把一干人犯押往京都。其中有二三十个和尚,苹州知州和一些地方官。又让卜逢时随他一同前往。
殷朝朝堂上接到苹州知州的奏报:说有活佛行走于世,乃是太平祥瑞之兆。请皇上予以旌表。
接到这一奏报以后,首辅大臣夏目吃了一惊:“这个苹州知州也是读书人出身,怎可如此草率?子不言乱力怪神。又曰:鬼神敬而远之。他这个入火不化的现世佛是真是假难以定论。若其中有讹,岂不是陷朝廷于两难之境?白白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满朝文武对这件事情也心存疑惑。唯独殷皇颇感兴趣。
“既有入火不化之人,即使不是现世佛也是世间奇人。应该招来一视。若真的入火不化,朕就该虔心礼敬。”
“此事未知可否。贸然招来似有不妥。不如先派个人去考察考察。”夏目说:“考察确实了,在礼敬不迟。”
“那就速速派个官员去看看。”
“也不必再另派人去。”夏目说:“陛下下一道圣旨,就让土州知州栾士英去考察一番。土州和苹洲相邻,考察起来也方便。栾士英办事陛下应该信得过的。”
“对。就让他去。朕差点忘了,这个人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他性子直,不会对朕说谎的。也不会贸然邀功请赏。就让他去。”
朝廷的诏书还没来得及下发,栾士英押解人犯的队伍就到了京都。皇上看了栾士英的奏章,大发雷霆。
“这些可恶的和尚竟敢招摇撞骗,欺世盗名。真该杀。”殷皇说:“那个苹州知州简直愚蠢至极。不仅自己不辨真假,还差点连累朕也跟着上当。派人去把他押解入京,交由三司按律问罪。”
“不用再派人了。栾士英已经将苹州知州和一应地方官全部押解进京。现已关入刑部地牢。就等陛下发话,开案审理。”
“啊?人已经被抓来了?”殷皇大或不解。稍加思索后竟然开怀大笑:“哈哈哈哈,这事儿是栾士英干的?他一个土州知州竟然把苹州知州押解入京?他这是隔州办案啊。他办起事来倒是不拘一格。好,让他上朝,朕要当面问问。”
“启奏陛下:栾士英并没有来。他派了州丞魏建良押解人犯入京。魏建良现已在殿外候旨。要不要传他来问问?”
“传他上殿。”
魏建良上了金銮殿,把在苹州和土州发生的一切做了详细陈述。
“原来是这样。”殷皇和满朝文武听了以后恍然大悟。
“栾士英自己为什么没有来?”殷皇问。
“启奏陛下:妖僧烧死以后,地方上还有许多残余。苹湖里面尚有一些没弄明白的情况。只是在湖岸四周发现了舰船,并未抓到人。栾大人留在那里清除余孽。一时不便前来。”
“这个栾士英办事儿倒还细心。”夏目说:“把精力放在了后续的稳定上,没有急着前来请功领赏。想来那些妖僧蛊惑的人也不止一两千,他留在州里是对的。以防贼众趁机做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开案审理。陛下看由哪些人审理此案比较合适?”
“就交给三司会审吧。一定要把案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另外,看看那些地方官到底是有意纵容还是被人欺骗。要分别定罪,不可一概而论。”
“谨遵陛下恩旨。陛下仁德惠及下尘。到这时候还顾念着那些罪臣,不肯殃及无辜。实在是大殷之福,万民之幸。”
魏建良得到圣喻,在京候旨。殷皇要他等案件审理的稍有眉目以后再返回土州任上。魏建良家在京城,自然乐得在京都小住。
押送犯人的军士将人犯交给刑部以后全都返回了原地。卜逢时滞留在京城等候消息,随时听候三司叫传。同时也是为了协助魏建良把案情交代明白。
队伍一入京,魏建良就将卜逢时安排在西市口的一家客栈住下。西市口的热闹不似东市口,又有另一番景象。西市主要以皮毛、玉石、宝石、名马和西域土特产经营为主。因此,西市口住的多是富商大贾和西域胡商。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也都是些异域人:有深目隆鼻的,有留着络腮胡子的,有说番话的,有操土语的。还有一些头上盘着云鬟螺髻被称为菩萨蛮的女子。这些人出入不是骑着骏马就是乘着骆驼,雕安和辔头上都镶着宝石和金银饰物。呈现出一派异域风情。
卜逢时待在客栈寂寥沉闷,想起了玄机子。本打算到清虚观去看看,转念一想:物是人非,人去楼空。去了也是睹物思人,白白伤感。因此,常常卧在客栈里借酒浇愁。然而,酒入愁肠愁更愁。反而更让他觉得苦闷异常。辗转反侧,坐卧不宁。
魏建良知道他的病症所在。入京之前,卜逢时就一再推辞过:“伤心之地,不去也罢。”
可是,事关重大。他又不能让栾士英为难。只好硬着头皮陪魏建良京都一行。
“先生可以出去走走,不要总是窝在客栈里。小心闷出病来。心病还要心药医。死者不能复生,活人还得继续。先生不妨到一些风月场所去散散心。先生不是官身,本朝法度管不了你。这西城小殷河岸有一座风月楼,很是繁华。先生到那里去找个红颜知己喝喝酒听听曲,解一解相思之苦。比闷在这里要好得多。”
卜逢时听了他的话以后,忽然想起当初在小殷河边看到的那座“风月无边”。他本是多情善感风流成性之人,加上不拘礼法不守俗套。整日醉生梦死,昏昏沉沉。心里不免想:“那卜某就去散心散心。找个女子疗疗伤也好。”
于是,当天晚上他便踱着醉步到了小殷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