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顺朝廷以后都有些什么条件？”
“交纳赋税，服徭役服兵役。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傩达人从来不做别人的奴隶。也不会去给别人当兵。不受别人欺凌。”
“哈哈哈哈，女首领说这话未免太违心。傩达人二十几座山寨，十几万人。哪一个不是大土司的奴隶？哪一个不受大土司的欺凌？向朝廷交纳赋税，乃是天下所有百姓的义务。服徭役服兵役也是他们的责任。古语说：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难道傩达人就不在皇天之下，后土之上生存了？”
“我们连自己吃的都不够，哪有东西交纳赋税？”
“够不够是一回事，尽不尽义务又是一回事。天下各州交纳赋税乃是国政，不够吃，朝廷还可以救济。”卜逢时说：“目前傩达山寨是没有力量交纳赋税，但是将来归顺朝廷以后会好起来的。中土的先进耕作方式还有农具耕牛，水利设施等等，都会慢慢传到傩达山寨的。到那时自然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不仅你们自己够吃够用，还会有盈余，向朝廷缴纳赋税。”
“你这是给我们勾画了一幅愿景？”女首领说：“画了一张大饼，让我们时时想着。对吗？”
“说是愿景也对。但这一切早晚都会实现。”
“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服兵役？没有这条不行吗？我可不忍心让自己的人去为别人流血。”
“服兵役是为了保卫国家。傩达人既然在朝廷的土地上，自然也要尽这份义务。阿傩大土司现在手上有五万人马，都是他的奴隶武装。服兵役也无非就是转换了一个主子。一个更好的主子。难道傩达人不归顺朝廷就不服兵役了？不是还照样当兵，照样打仗，照样流血吗？而且，还是打的自己人流着自己人的血。女首领难道就忍心了？”卜逢时说：“女首领心疼别人，却不知道别人正打算奴役你们。诸位首领都是女将，一旦到了阿傩大土司那些人的手里，结果会是怎样，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
几个女子听到这里都默不作声了。卜逢时猜到她们人人心中都有一部苦难史。故意的继续往她们伤口上撒盐：“各位女首领被给他们污蔑为母夜叉，食人的罗刹女鬼。把你们十个人的十女峰硬硬称作石女峰。这岂不是天大的侮辱。各位就甘心接受这样的污蔑？凭什么被他们无端欺负？据卜某所知，你们也曾一次一次奋起反抗，最终被囚禁在这孤峰之上，过着非人的生活。难道诸位就甘心了吗？”
“你先不要说这些。”女首领说：“你先说说你们如何打败阿傩？你们手里有多少兵马？”
“大殷朝廷有百万兵马。消灭一个小小的土司何值一提？就是将全部傩达人都消灭干净也不在话下。”卜逢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为了爱惜民众，所以才打算设立宣慰府。为的是治理好傩达山寨，让傩达人过上好日子。”
“是不是好日子还很难说？”
“是很难说。这就要看接任的大土司和宣慰使怎么做了。如果继续让阿傩那样的人做大土司，还让他兼着宣慰使，傩达人的日子当然还会暗无天日。如果让一个胸怀慈爱之心的人担任这个职位，那就另当别论了。听说阿傩的谋臣脱乜很有智慧，是个聪明人。也许让他来当这个宣慰使更合适。”
“什么？什么？”
卜逢时话音刚落，所有女子全部跳了起来。连女首领也从石座上站起身来。
“他做宣慰使？他更合适？让那个魔鬼当宣慰使，那就没有傩达人的活路了。我们坚决不同意。”
“噢？那是为什么？”
“那就是个魔鬼。说我们是夜叉恶鬼，他才是真正的恶鬼。”女首领说：“阿傩再坏也还有个分寸，脱乜的坏没有边。阿傩只是残暴，脱乜又残暴又邪恶。傩达山寨有现在这样的局面，全都是因为这个人。他就是魔鬼转世，邪魔附体。他真的会生吃活人。”
“卜某听说的可不是这样。也许对他的看法和对你们的看法一样，都是谣传。”
“绝不是谣传。全都是真实。”女首领说：“你们真打算让他做宣慰使？”
“不光让他做宣慰使，还会让他做大土司。朝廷并不打算设立两个职位，宣慰使由大土司兼任。不过，他并不是第一人选，女首领你才是第一人选。如果你不愿意做宣慰使和这个大土司，我们只好选择他了。”卜逢时说：“他那么有智谋，和他合作推翻阿傩，想必不成问题。”
女首领心里想：“这个人说的没错。那个魔鬼奸诈狡猾，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如果他听说让他当大土司兼宣慰使，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翻过脸来谋杀阿傩。一旦阿傩被杀，官府自会倚重脱乜那个老贼。那我们的苦难就更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