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鹳努力平复心境,强作笑颜道:“奶奶会小心的,你这是下山去搬请援手么?”
梅若开摇头。
“哦?那你这是去?”白鹳继续问道。
“我是个仆人,被逐出葛家堡了。”梅若开说着,脸上掩饰不住的难过。
这些看在白鹳的眼中,自是一眼分辨出了梅若开话语的真假。
“没事儿,你还年轻,将来会大有作为的!”白鹳安慰道,“小友,那请问这条小道上还有暗哨吗?我们也怕待会儿上山的时候被误会了。”
梅若开缓缓摇了摇头。见到梅若开摇头,三人顿时相视一笑。
“小友,你快走吧,不然待会儿大战,波及到了你!”头系麻绳的中年男子笑道。
梅若开点了点头,对着三位鞠躬道:“有劳三位前辈为葛家堡出力了,仆下告退了。”
白鹳看着这少年,倒是心中一时有些顺眼了,原本先套出话再杀人灭口的打算也没了。
望着少年离去的身影,黑乌哂笑道:“怎么了?咱们的白护法心软了?还是看上这少年了?”
白鹳冷冷白了一眼黑乌,黑乌出奇怪地缩了缩脖子,他感受到了白鹳那一眼中真真的杀意。
“走吧!”白鹳冷冷说道。
三人当即运气以轻功赶路,三道身影脚沾树梢几个腾跃,向山巅的葛家堡赶去。
梅若开自是不知这些了,此时的他倒是愈发放心了,葛家堡又多了三个助力,又是安全了几分。
下云来峰的路十分悠长,饶是梅若开也花了数个时辰,当然要是卸去腿绑,那自然是会更快一些。下来云来峰后,梅若开寻了个棵大树底下做下,由于长时间绑着腿绑走路,他的小腿都不住的颤抖着。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梅若开思索着自己将要何去何从。
“看能不能找到镇上某个活儿干吧,老爹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早知道当初问一下二堡主就好了!”梅若开暗自思忖道,“我该怎么办啊?要是找到老爹,老爹帮我求求情,也许还能回去,可是这...这去哪儿找啊!”
越想梅若开心里越是着急,越想心里越是委屈,不自觉间眼眶又红了,这么多年对于他来说,葛家堡就是他的家了,现在又要回到以前那个要饭的日子了吗?梅若开想着想着,脑海里就回忆起了以前跟娘亲一起生活的画面。
在那个非常遥远的渔村里,在父亲梅处仓还没找到他的时候,他跟娘亲在那渔村相依为命。娘亲是村里最漂亮的,偶尔还有村长啊、隔壁的大婶儿啊...经常带些布啊、盖着红纸的糖啊、鸡啊什么的来家里,自己可开心了。有时还会有身材健壮的叔叔来家里帮忙干活儿陪他玩耍,不过后来他们就很少来,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来说媒的。
也许是娘亲一直婉拒了,后来来家里的人也少了,家里过得也越来越困难了,不过自己跟隔壁的几个小伙伴依然玩得很开心。直到有一天傍晚,自己玩累了回来,看到娘亲不断咳嗽,用袖口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才知道娘亲生病了。那时开始自己便很少出去玩了,直到娘亲躺在床上病得起不了身子,也不让自己去请村里的大夫来给自己诊治,只说自己的病大夫治不好。终是有一天早晨,自己在娘亲的怀里醒来,轻声地呼喊娘亲没有回应,大声地呼喊娘亲也不理会,怎么喊也喊不醒,喊得喉咙嘶哑了,娘亲还是一动不动。
回忆至此,梅若开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那时不过孩童年纪,怎知娘亲的离世?村里的人帮娘亲安葬后,自己便开始在村中乞讨,初始时村里人还会给自己一些吃食,再后来见他如见瘟神,都赶他走。
村子呆不下去了,他就去到了小镇上,小镇上也有跟他一样的大哥哥。跟着那些比他稍微大点儿的大哥哥,他总算是学会了乞讨的技巧,比如要向那些衣服穿的好的人伸手,头发要乱,自己的手要脏,遇到人的时候要先去抓住他们的衣服,千万别松手,就算挨打也不能松手,非得他赏两个铜板!当然了,也会遇到一些恶人,被他们打得站不起来,实在是抓不住了才能松手。再比如去包子铺偷包子,也是有技巧的,偷之前要注意不能被别人看到,要先藏起来,一旦被人看到你,那包子铺的人就会警惕,你再下手就难了,下手之前还要跟大哥哥学会配合,大哥哥负责吸引包子铺人的注意力,自己要快准稳地下手,还不能贪心地一次拿多,最多只能拿两个,拿多了说不定人家也会发现,以后就会更加小心了。偷包子地学问太多了,偷的时机是最重要地,要审时度势,一轮卖完了才可以计划下一轮的偷包计划。
想着想着,梅若开又不觉地笑了起来。就在梅若开自顾自地回忆之时,突然,远方一道黑影径直掠过梅若开的头顶,吓得梅若开浑身一激灵。那道黑影直直坠落在距离梅若开百步距离约莫人高的草丛之中,梅若开有些惊吓,天上怎么会突然掉下个东西呢?梅若开壮起胆子,缓缓靠近。
拢开杂草,梅若开只见得一满头白发、一身黑装的人躺在那里缩成一团,身躯还在不停抽搐。梅若开大惊,这不正是数个时辰前向自己问路的老奶奶么?梅若开蹑手蹑脚地走近白鹳,见得那老奶奶的白发已被鲜血染红,顿时心生怜悯,正欲动手扶起老奶奶,手还未触及肩膀,却被她一把抓住。她怒目看向梅若开,像是认出了梅若开,继而眼神放松了许多,最终熬不过伤势严重晕了过去。
梅若开右手推了推老奶奶,见她始终没有反应,眼见天色将晚,要到镇上不知是何时了,如果自己就这么离去,自然是跟自己无关,可是这老奶奶是去葛家堡当帮手的,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更何况葛家堡虽然驱逐了自己,毕竟对自己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算是对葛家堡的报答吧。念及此处,梅若开决意不能袖手旁观!好在附近有溪水,梅若开背起白鹳就寻着水声走去。
溪水潺潺,周边灌木丛绕,好在有小一片空地适合落脚,梅若开轻轻放下白鹳,将其身体靠在一棵大树根上,又徒手折来两捆大草铺成床垫,而后打开自己包裹。就在取出自己衣物之时,里面的银票四散而落,梅若开满脸惊奇,随即释然一笑,“虎哥,谢谢你!”
梅若开将取出的衣物铺在草垫上,不知道那老奶奶的伤势如何,自己又不懂医术,只是将食指放在唇鼻只见,感觉她尚有呼吸,便轻轻地将她平放在了这简单的床上。
待得梅若开抱来柴火,落日已仅剩余晖,余晖洒在在这灌木丛中,就更加黑暗了。梅若开生起冉冉篝火,仿若这黑暗之中得见到了一丝光明,他竟是望得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