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的皱纹沟壑纵横，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烛光，似乎是面临着重要的抉择。
“姑母，贼军已围城数日，城中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不知镇北伯何时能前来支援？”
一身甲胄的秦翼明说道，征战一整日，他刚从城墙上下来，浑身充斥着血腥气。
“陕西到这边最快也是后天才能到，你等尽力便是。”秦良玉叹息道。
石砫只是个弹丸之地，能守得张献忠大军三万精兵轮番强攻六天，已经实属不易。城中只余下三千士兵还几乎个个带伤。
“如今城墙守卫兵力不足，又有李定国这个悍匪在外，如援军还不能赶到，明日恐难敌贼军。”秦拱明也出言道。
“慌什么！我马家承蒙圣恩三百年，乃是这石砫世袭的宣抚使，守城本就是我等的职责，我秦良玉纵是身死城墙，也不会让贼军入得这石砫！”
秦良玉的声音中沧桑中饱含着对石砫的深深眷念。
“可朝廷不公！”秦佐明愤而怒喝，双目圆睁。
“我秦家、马家不是身先士卒，我父亲、我两位叔父、还有我的表兄他们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可他们得到了什么？”
“放肆！”秦良玉一掌拍在桌子上，喝止了外甥秦佐明。
“咱们马家何以立足石柱、何以受百姓敬仰？不是因为朝廷，也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官职！如今朝廷疲敝、自顾不暇，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节，你们不懂？”
秦良玉所言振聋发聩，字字诛心，直说得她的几位子侄羞愧不已。
“甥侄啊，你们的叔父、父亲皆为大明血染疆场，他们是英雄，即使朝廷略有不公允，但是非成败，后人会予以评说。
明日，吾将亲临城墙，为马家、为秦家、为咱们石砫、也为了大明，纵是乱箭穿心，也亦无憾！
尔等身为七尺男儿，当如何做，还需老身多言吗？”
秦良玉语气虽变得平缓，但几位子侄却已经从中听出了姑母的决心。
“姑母所言令拱明羞愧难当，明日，拱明当用行动捍卫石柱的尊严！”
多说无益，秦拱明一口饮尽一整杯烈酒，把酒杯摔了个稀碎。
也许，过了明日，再也喝不到川蜀的烈酒了吧！
“姑母已年逾七十怎堪墙头杀伐，这等厮杀城墙之事就交于我等三人吧，佐明定不负吾父威名，”
秦佐明紧咬牙关，双颊肌肉微微鼓动，他不饮酒，但那双有死无生的眼睛却足以证其决心。
“姑母放心便是，人在城在，翼明不惜此身！”秦翼明个性沉稳，话语不多。
秦拱明三人皆是行礼离去，偌大的中厅顿时空荡荡的只余秦良玉一人。
秦良玉重重叹息一声，其实她对于朝廷的举措也是略有微词。
逆匪张献忠祸乱川蜀，朝廷对此却无动于衷。
已经好几年了，朝廷真的已经把石砫川蜀遗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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