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府,大慈山,这里山林幽静,泉水潺潺,可谓是难得一见的休闲之地。
大慈山上,虎跑寺禅房内,两个文士打扮的人正盘膝对坐,从背影看,两人生得都很健硕,与一般的踏秋文士大不一样。
时隔半年再相见,王仆与许都的身份变化,让这个安静的禅房气氛有些诡异。
中间的茶座上,沸水往上散发着蒸汽,王仆双手放在膝盖上,透过水汽看对面许都在忙碌。
许都的手指很粗,关节处突起,看样子平日在练功上没少下功夫。
许都粗糙的手指触碰到透亮的白瓷杯外侧,发出的声音像两块砾石摩擦,他的动作很娴熟,但落在王仆眼里总有些不协调。
“总兵大人,我如果举事,你会助我一臂之力吗?许都把一个瓷杯推到王仆面前,眼睛却看着茶盘,不敢抬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王仆心中叹了口气,问道:“如果许公子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许都半天没有回答,禅房中安静得令人心悸,风轻轻扑打在窗台上。
“如果总兵大人愿意主事,我愿奉总兵大人为主,闯王已占据中原,改朝换代的时候到了!”许都的声音很是激动:“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王仆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苍头军统领,心中既好笑又悲哀,许都是官宦出生,竟然想走上造反的道路,沉浸在李自成的那些口号中出不来。
不纳粮,大军吃什么?军饷怎么发?
总是有人要倒霉的!
王仆面露不满道:无需你揭竿起义,就你最近干的那些事,官军都不会放过你。”
最近两个月,潜伏在衢州府核心商道附近的苍头军越来越嚣张,不再根据闻彬的消息打劫来往的商旅,杀人越货之事频繁出现。
王仆已命闻彬暂时断绝了与苍头军的联系,这才有许都来到虎跑寺约见他这一幕。
浙江巡抚衙门有消息了吗?”许都的声音有些颤抖:“杀那些商旅并非我所愿,劫掠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王仆闻言冷笑道:“上个月,你们苍头军杀了三十人,这个月增加了一倍,快到七十人了,不但杀闽人,浙人也杀,你真当这江南之地如中原一样糜烂了!”
“杀了又如何?要做事岂能不杀人!”许都顶了一句,但说到后来声音慢慢软了下去。
这件事确实是许都不对,违背了与王仆的协议,但义军、流贼就是这样,有几人能严守军纪,都是活不下去的山民,如果得不到好处,有谁会跟着他走上造反的道路。
王仆冷冷地看着许都:“那行啊,你回去准备应对官军的围剿吧
“你,你不能来!许都轻拍茶座:“你不能来围剿我!”
王仆带着百余部下斩杀邱凌霄父子,以及张猛带着一千得胜营将士横扫整个黑虎寨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他心里很清楚,苍头军那些部众绝不是王仆麾下虎狼之师的对手。
为何不能来?”王仆似笑非笑。
“你如果来,我会把这几年你我之间的事情全部公布于众。”许都面露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