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刘长生完成了试吃二十味药而不死的壮举后，再也没人敢去他的山洞里，也没人再见他从山洞里出来。
要不是那山洞里偶尔传出几声咳嗽，人们还以为这刘长生死了呢。
就这样，春去秋来，夏暑冬寒，不知不觉过了整整四十年。
这四十年里，共换了三个药房的管事，最近的一位，姓张，单名一个酒字，是个办事麻利的人，原来啊也是白衣弟子，后来犯了错才降到管事来的。
他一来便听说了刘长生的事，心道真有人能吃了二十味药而不死？
即便这二十味药都不是毒药，可是药三分毒，这一起吃下去，总有些不好的地方。
带着这个疑问，张管事来到了刘长生的洞府。
张管事刚走进去，就捂住了口鼻，修仙之人对气味尤为敏感，特别是生命之力，这山洞里满是腐朽之气，想来是从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走到洞里的最深处，张管事抬起手，一道白光便从掌间飞出，悬挂在洞顶上，照亮了洞中的一切。
一个老人蜷缩在角落里，他的头发和胡子几乎挡住面容。
那就是刘长生了。
说来也是可笑，每个新上任的药房管事都会先来看过刘长生，原因无他，就是好奇。
“刘长生。”张管事缓缓开口。
“啊？”或许是很多年不曾开口说话了，刘长生一时忘了怎么说话。
那二十味药里，有影响记忆力的，所以他经常忘了自己是谁。
乍一听有人叫刘长生这个名字，他觉得耳熟却又不敢应。
“罢了，罢了，这是个将死之人。”张管事转身走出了洞府，吩咐手下人，等刘长生死了以后再通知他，他要研究一下刘长生的身体。
自张管事走后，又过了三年，刘长生咳得更厉害了，有时候半夜整个药谷都是他的咳嗽声。
所有人都在猜想，他什么时候会死。
药谷里很少有能活到他这岁数的，不是累死在了药田里，就是下山后不想回来，被仙人千里击杀。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后来的药童都很佩服刘长生，每到夜晚时这个老人就会带着工具去药田里干活，而且他料理得药田出奇的好。
这也是一大怪事。
又到了一年一度，验收的日子，张管事照例来到刘长生的洞口，朝里面喊道。
“丙十六田，刘长生，培育灵草十六棵合格。”顿了一会，张管事接着说道。
“刘长生，你又获得了一次下山的资格，要用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弃呢？”
不远处的药童都无比羡慕，这刘长生每年都合格，却总是不用下山的名额。
无人回应，张管事无奈的在记录本上划掉了刘长生的名字。
或许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活下去是为了什么，种草药只是他失忆前的记忆，也是一种执念？
忽然有一天，阳光明媚，药童们正挑着水去给灵药浇水，一边聊着山上的卦。
“听说了么？咱们药谷那个疯子快死了。”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他每天晚上咳嗽咳得呀，我都睡不着，烦死了，哎，你听谁说的？”
“张管事啊，那张管事以前是白衣弟子来着，他的话有假啊。”
两个人正说着呢，一双脏兮兮的大手就搭在了他们的肩膀上。
“谁要死了？”刘长生一脸好奇的问道，最近几年他开口说话变得频繁，只是多为自言自语。
两个药童被吓了一跳，打开他的手。
“妈的，死疯子，浑身臭烘烘的，我们说的就是你，怎么？你不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刘长生疑惑的看着两个药童。
“死是什么东西？一种药么？”
两个药童对视一眼，这刘长生真的是个疯子。
“死就是没了，我求求你早点去死吧，你每天晚上咳嗽让我睡不好，第二天连药都种不好了。”
“你药种不好是因为你浇水的比例不对，并不是因为我咳嗽的原因。”
刘长生忽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气得那药童抽出柴刀就要劈了刘长生，好在被旁边人拦住了。
“算了算了，你跟个疯子较什么劲，反正他都要死了。”
众人散去。刘长生孤独的走在药田里，人们像避瘟疫一样躲避他。
不知不觉他走过了药田，又来到那处后山前。
这里现在已经下了禁制，再也进不去了。
刘长生正要往回走，忽然一只狐狸从里面跳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刘长生。
狐狸？刘长生的头刺痛了一下，似乎脑海里有段记忆涌现了出来。
狐狸，二十年，月亮。
他能想起来的，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
那小狐狸慢慢的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的裤腿，它不像别人一样嫌弃他脏，这让刘长生觉得很温暖。
夜晚，刘长生独自回到山洞中，他开始回忆自己的名字。
回忆自己的身份。
回忆自己的过去。
很遗憾，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记得的就是怎么培育灵草，可是他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培育灵草。
在他印象里他吃过一种很好吃的果子，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灵药的一种，是不是吃了那果子他就能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他有了精神。
第二天，药童们刚准备出去干活，就发现整个药谷都被洗劫了一番，所有的药田里，灵药都被啃食过。
这件事惊动了药房张管事，他到现场后先去查看了药谷的禁制，是完好的，那么就排除了外人偷盗的猜想。
可是问题来了，谁会那么大胆子偷吃药田里灵药而且还那么多，不要命了。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刘长生的洞府望去。
张管事带着药童们冲进刘长生洞里时，他正抱着一堆灵药在啃食，嘴里还念叨着，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
人赃并获，没有什么好说的，再加上他平时就让药童们讨厌，所有人都请求将刘长生处死。
张管事犹豫了，这刘长生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药种得很好，可是现在他犯了规矩，就必须受罚，偷药是死罪，他也没办法。
不过在那之前他想搞清楚一件事，刘长生为什么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