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中走镖的人,大都会几手硬功夫,他们也不例外。
每一刀都没有一丝花架子,都很实在,更实用。
好看的刀法并没有用,要命的刀法才可以令自己活得长久点。
他们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还活着。
刀光飘飘,几把刀,几个人,分别从几个方向骤然间已下手。
一把削向她的脖子,一把削向她的双腿,最后一把纵身翻身,冲天而起,凌空下击,直取她的头部。
这一招实在很快,也实在太老练,无论是江湖中什么样的人,都会大吃一惊,丧胆失魂。
老板娘极速抽身,躯体贴着地面骤然间已退滑向不远出。
可是她躯体上依然挨了两刀。
冷风飘飘,躯体在冷风中抖动着倒下,手里的刀依稀没有放手,可是已无力站起。
她仿佛真的没有力气站起,已倒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努力嘶叫、哀嚎。
掌柜的忽然破窗而出,掠到老板娘边上,将她轻轻扶起。
不远处三把刀缓缓的贴近,刀尖依稀在滴着血。
老板娘柔柔盯着掌柜,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因为她张开嘴却只有嘶嘶哀叫声。
掌柜的点点头,已闭上眼睛,似已明白她的心里。
就在这时,刀光骤然一闪,掌柜骤然间倒下,他的躯体赫然已被削断。
手里刀依然紧紧握住,人已冷笑冷盯着下山虎,那三把刀已彻底惊呆,停在不远处没有动弹。
他们死也不信这女人会动手杀了掌柜。
她咬牙冷笑着,“我死了,你也逃不掉的,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声音恶毒、残酷而又放荡,她的眸子更恶毒,更残酷,更放荡。
话语声中,刀光又是一闪,她也倒下。
冷风呼啸,一截稻草从天边飘来,与发丝紧紧缠在一起,又忽然飘走。
三把刀没有动。
下山虎远远的站着,点点头。
刀入鞘,人已回去。
客栈里又归于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崩溃。
里面的几个伙计没有一丝动作,也没有一丝哀伤的意思。
这仿佛并不能打动他们。
柳销魂凝视着那两具尸骨,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眸子里怜惜、同情之色更浓。
夜色渐渐已下压,苍穹阴森、死黑,没有一丝亮光。
她紧紧握住那截窗口横木,每一截手指仿佛都已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透明。
桌上几道精致菜早已凉,酒依然在。
徐大路依然在饮酒,他喝的并不快,却很稳,每一口都很稳。
那只手倒酒更稳,冷风飘过,坛中酒不由的涟漪纵纵,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流入杯中,也没有滴落一滴。
他显然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无论外面,或者是下面,都不能令他有一丝变色。
柳销魂不愿看这人,依稀凝视着窗外,不远处那条街已渐渐变得很朦胧,已看不清上面走的是人,还野鬼。
下面斜角那间雅间已燃灯,柔和的灯光下静静站着四个人。
四个人,四口剑,鲜衣华服,剑鞘上嵌着牛眼般大小的明珠。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们很有钱,有钱的人大都有架子,他们也不例外,所以依稀在厢房里,并没有离开。
可是他们的心似已飞到了外面,其中一个人已盯着柳销魂,这人也是里面唯一留着胡子的人。
胡子并不长,脸颊上的笑意并不冷,也不孤傲。
一直都在盯着柳销魂,等柳销魂凝视着他时,却已展颜一笑,仿佛很乐意与她交朋友。
这人举杯点头,杯中酒一饮而尽,就转过身,不再看柳销魂一眼。
那两具尸骨渐渐变得冰冷而僵硬,那只握刀的手,依然紧紧握住刀柄,死死握住,并没有放手。
刀身已完全没入躯体,已与躯体死死融为一体。
眸子似已凸出,似已在冷风着摇摆,恶毒、残忍而又放荡不已,依然死死的瞪住客栈,仿佛要将客栈活活瞪死。
那截脖子细长而嫩白,无论是什么的男人,都会可以忍不住沿着脖子往下猜想,也相信下面的一切都不会令人失望......。
几缕发丝胡乱的缠绕着,扑腾着,仿佛在享受中里面的快意、刺激。
大厅里几个伙计将炉火拉向下山虎,脸颊上居然没有一丝恨意,也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他们远远的站着,看着。
几个镖师将下山虎的衣衫褪去,不停的在伤口上洒着金创药,不停的擦拭着鲜血,......。
下山虎挣扎着嘶叫着,也在笑着,“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终于尝试到了。”
柳销魂凝视着渐渐发黑的夜色,一动不动的站着。
前方明明没有一丝光亮,更没有人,可是依稀站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他们回来。
无生与杨晴会回来吗?他们会活着吗?
屋子里已有了亮光,徐大路并没有离去,灯已点燃,又将炉火里加了几块木炭。
徐大路搓了搓手,走向窗口,在柳销魂躯体上加了一件长衫。
“你还在等着他们?”
柳销魂点点头。
她凝视着不远方,渐渐已漆黑融为一体的两具尸骨旁,已飘过来一个人。
这人将尸骨往肩上一放,清理着地面。
他的动作纯熟而老练,快速而简单。
柳销魂凝视着这人,眸子里已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一个大冷天,在外面不停的漂泊,忙碌着,一定很可怜,也一定很寂寞、孤独。
这人抬头盯着柳销魂,眸子里已有了笑意。
他显然是飞毛腿。
飞毛腿笑着飞走了,他飞向远方,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既不知飞到哪去,也不知道落到何方。
一个伙计缓缓走出,将灯笼高高挂着。
就走了进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柳销魂缓缓的转过身,凝视着徐大路,“他们是不是已该回来了?”
徐大路叹息。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漆黑的苍穹,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令人极为厌恶、厌烦。
他似已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