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风开始和煦起来,比往年暖的晚了一些。
风吹融了雪,化来了春天。
青草迫不及待地探出头,柳梢含羞欲滴地弯下腰,梨树清纯如晶地吐了芽,桃枝粉嫩香骄地化着妆……
马车轻快地驰骋在乡间小陌。
王白三人和白夜行分道扬镳后,继续朝鲁国故地进发。
白夜行临别之际,要了天外寒铁盒,说是要找人铸一把剑,一把无上快剑。王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也想白夜行换一把剑,换一把不再锈迹般般、不要粗布缠柄的剑。
马车经停元庄村,王白三人向偶遇村妇讨碗水喝。
“大婶,我等路过此地,能否买碗水喝。”
姬月庐向坐在屋门口纳鞋底的村民问道。
大婶看着陌生的三位来客,质朴地说道:“买什么呀?水,我家有的是,随便喝,不要钱。”
大婶使唤着孙儿打来一竹筒水,交给姬月庐。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元非。”
姬月庐从怀里掏出几粒麻糖,递给元非,乐得小孩喜笑颜开。
元非费劲地搬来条凳,让客人坐着喝水,嘴里振振有词:“开轩面场圃,把水话桑麻。”
庄妍轻抚元非脑袋,赞道:“小小年纪,出口成诗,长达之后肯定是栋梁之才。”
“姑娘过赞了,我们一家子只希望他能安度平生,栋梁不栋梁的就看他的造化了。”大婶最在意的孙儿被人夸赞,眼睛笑成了一条直线,乐淘淘地说道:“元非自小由我带大,随我好客,不怕生分,你们莫怪才好。”
姬月庐望着聪明伶俐地元非,不禁问道:“你爹娘了?”
元非嘟着嘴,说道:“爹,在外面。娘,不知道。”
大婶唤着孙儿去叫爷爷回来吃晌午饭,大婶看着孙儿欢快地走远后,笑容褪去,沉声说道:“孩子他爹在南边打仗死了,孩子他娘是听到男人战死的消息后,没多久就投井自尽了。这孩子从小没了爹娘,由我们老两口带大。”
“大婶,对不住了。”姬月庐愧疚地向大婶道歉:“我不该问的,让你想起了伤心事。”
大婶拿起姬月庐的粉嫩酥手拍了拍,倔强地说道:“不打紧的!我儿为国战死,我媳妇贞烈,我不怕别人问。”
没多久,元非拉着爷爷砰砰跳跳地回到家。
元非爷爷花甲之年,精神抖擞,白发白须,慈眉善目,一身灰色长褂上打着六个蓝布补丁,虽破却干净平整。
王白等人见主人家准备用饭,便起身告辞。
元非爷爷说道:“山门无酒肉,但有粗茶饭。三位客人既到我家,又值用饭时点,却要借故告辞,是否难道嫌弃?”
“老先生严重了!”王白作揖回道:“我等借水已是叨扰,且能再劳烦大婶为我等做饭食。”
“无妨!”元非爷爷,轻唤道:“夫人,做上扯面,以待客人。”
“老头子都发话了,三位别让他扫兴,这乡野之地没什么吃食,就几碗扯面凑合着吃。你们坐坐,我去做饭。”大婶招呼完客人,起身去灶房做饭。
“爷爷,姐姐给我了麻糖,我留着给你和奶奶吃。”元非拉扯了爷爷衣摆,似乎在等待表扬。
元非爷爷给了孙儿一个肯定目光,而后对客人说道:“三位请稍息,过一会咱们就在这端碗吃面。”
“眼前初春融融,手上扯面溜溜。再好不过了!”王白自小生活就是如此,这样吃饭也轻松畅快,他一把抱过元非,挠着痒痒逗着他。
王白三人锦衣车行,却不矫揉造作,元非爷爷心中妙赞。
“元老先生……元老先生……”
四人闲谈间,一中年糙汉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有外村人,糙汉拉着元非爷爷要到旁处说话。
“三位,这是本地的里正大人元二石。”元非爷爷介绍道:“里正大人,三位小友是我的客人,有话但说无妨。”
“有小人到官府告你,说你还在教习邪书。”元二石慌张地说道:“我担心官家来人搜查书舍和你家,赶紧来报信,若是有邪书赶紧烧了。”
“荒谬!”元非爷爷义正严词地说道:“《诗经》《尚书》乃我儒家经典史籍,怎是邪书。官家下令焚毁诗书,我定会遵守法令,但胡言是邪书,我必据理力争。”
元二石知晓老爷子的脾气,劝道:“您老别动怒,伤身子。万一官家来人巡查,你就说已经烧了便是。万一不想烧,你就藏的严严实实,我假装不知道。”
元非爷爷心知里正是好意,便应道:“里正大人,请放心。”
“元二石来了呀!”大婶端着面出来,问道:“吃饭了吗?没吃就在这吃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