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治个伤的功夫,天色便已经暗下来了。
李牧被尉迟宝林几人带去前厅用饭,卧室内只剩下了尉迟恭,他看着如豆的灯火,叹了口气。
出门倒热水的尉迟夫人正好走了进来,一边帮他擦拭身上血污,一边不解的问道。
“相公大病初愈,为何又叹起了气呢?”
尉迟恭无奈苦笑了一声,回答老妻的问题道。
“这次的夺嫡之争,原本我只想站在中立的,既不偏向太子也不偏向蜀王,反正我尉迟恭已经位极人臣,将来不管哪位继承了陛下的大统,我也是肱股之臣,丝毫不用担心地位不保。”
尉迟夫人点了点头,对他说的话表示了同意。
然而,尉迟恭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他无奈的说道。
“可是现在我受了蜀王如此大的恩惠,还如何保持中立呢?”
“蜀王殿下这次就是救我于水火之中,救我尉迟家与危急存亡关头,倘若他有一天需要我站出来,我岂能不还恩?”
尉迟恭是个直性子的人,虽然脾气火爆了一些,但是他对于恩情这种东西还是很珍重的,不然也不可能陪着李世民一路走到现在。
李牧这次带人来治好了他的病,真就是恩同再造,要知道他之前连遗言都已经和尉迟宝林说了,吓得这孩子连夜抓了十几个长安附近的名医来府上给他看病。
结果伤病没能看好,倒是为了安抚人家医官赔了不少诊金,今日府内如此萧索就是尉迟恭有意为之,他就是死了也得给妻儿留点家底儿才对。
然而,现在他伤好了,顶梁柱又回来了,自然就不需要为家族的存活而担忧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泼天的恩情该如何偿还了。
尉迟恭愁啊,他怕的不是要还蜀王恩情,李牧这个人他是知道的,战阵出来的汉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哪怕将来要请他出手,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他担心的是太子,只听他接着说道。
“以后就算我不响应蜀王,太子李承乾就真的会以为我与蜀王没有干系吗?这才是为夫担心的事情啊。”
尉迟夫人听完之后,没有反驳,而是帮尉迟恭轻轻顺着后背,只听她说道。
“相公你怎么就可以认定蜀王是那挟恩图报之人呢,而且即便夺嫡之争蜀王的希望渺茫,但我相信他,像他这样仁厚贤德又有大本事的人,怎么可能不受老天爷眷顾呢?”
老妻的话让尉迟恭愣了一下,他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
而当尉迟恭为了李牧的救命之恩而烦恼的时候,立正殿内李世民和长孙这对大唐等级最高的夫妇正促膝长谈着。
病情好转的长孙皇后躺床榻上,靠在李世民臂弯里,轻声说道。
“陛下,牧儿回来没有第一时间去看您,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于他。”
说完,她抬起了头,与李世民温和宠溺的目光相撞,略有些撒娇意味的说道。
“牧儿他戍边十五年,陛下您逢年过节连个关心都没有,就像是从来没有这个儿子一般,牧儿他心中定是有些怨气的。”
看到爱妻容光焕发的神色,李世民的心头一颤,人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就会明白珍惜这个道理。
李世民这几日根本无心朝政,只要一有时间就回来立正殿看望长孙,巴不得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前几日长孙卧病在床的时候,他是越看越心疼,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抵触来见长孙,倒不是他李世民嫌弃长孙了,而是他怕看着长孙的痛苦。
尤其是在不良人那里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他连缓解长孙苦楚都没法做到的时候。
那几日他夜夜难以入睡,生怕自己醒来就会听到长孙已经逝去的消息。
现在好了,长孙的身体正在恢复,与她同吃同住的自己心神也安定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需要感谢他不太愿意提及到的儿子,蜀王李牧。
他的出手即治好了长孙,又将自己从疯狂的边缘拉了回来。
想到这,李世民轻轻抚摸着长孙的长发,轻叹了一声道。
“我又怎么会怪罪牧儿呢,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心中挂念着你这个身染重病的母后,换做是我,我也会如此的。而且他现在治好了你的病,我赏赐他还来不及呢。”
长孙听到李世民的话,眼中一亮,心里松快了不少,她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李世民脸上的为难,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陛下您为何又要叹气呢?”
李世民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