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应天府飘起小雪。
南方的天气没有北边冷，但两者间的寒冷有区别。
如果说北方朔风是刮得人脸生疼，那南方的寒气就是钻进身体，往骨头缝里刮。
国子监。
应天府的国子监分成了两部分。
大的那个是洪武年间建成，在鸡鸣山上，距离皇宫很远，但胜在规模大，能容纳不少学子在里头学习和住宿。
小的一个，则设置在皇城里面，就在大本堂隔壁不远处。
能在皇城里这国子监读书的，自然非富即贵。
正如张承泽先前所料——
这里头大半，都是地主家的铁憨憨。
“诶诶，你们听说了吗，今日国子监要新来一个学生。”
“自然知道，我爹昨夜便跟我提过了！”
“我爹也说过，来的是个病秧子，他叫我不要欺负人家……哼，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虚，像什么样子！”
“咱们别太过分了，万一真给他气死过去，麻烦就大喽！”
“啧啧啧，我等大多都是武将家的，莫非这里头突然要塞进来个文人子弟？”
“……”
此时还没上课，国子监里的议论声便纷纷四起。
大家都听说了有新人要来，但都不知道是谁。
他们的家长是出于好心，才会特意叮嘱自家熊孩子别乱欺负新人，却没想过好心办了坏事。
这帮家伙，逆反心理极其严重。
要是家长不说，他们或许还不会想着欺负弱小。
可一说……
好嘛。
这就来兴趣了！
来的究竟是哪路神仙，还值得父母如此叮嘱啊？
国子监里的少年人年龄并不相同，最小的七岁，刚读完蒙学，年纪长些的就有个十三五岁了。
平时他们没有许多共同语言。
但今天，都很整齐地讨论起了那个新来的家伙！
“肃静，肃静！”
夏夫子走进教室，用戒尺敲了敲台面，厉声道：
“都要上课了，吵什么吵！”
“你们既然都知道今日有新的同学要来，表现还不好些？”
学生们互相挤眉弄眼的。
虽然大家不敢当面跟夫子大小声，但用眼神嘲讽这种事，他们可干得太多了。
正此时，有学生把手举了起来。
“夏夫子，您说要上课了，可那位新同学还没有到。”
“头天来读书便迟到，您不打算问问吗？”
夏夫子脸色不是很好。
举手的这学生是徐景昌，他父亲是两年前被建文帝亲手杀掉的徐增寿，今年刚刚被追封为定国公。
也就是说，如今只有十三岁的徐景昌已经袭爵，是正儿经的国公爷了。
他深吸一口气，戒尺再次狠狠敲在台面上。
“新来的这位同学身体很不好，天寒地冻，走得慢些也正常，大家不要再议论了。”
“把书本都拿出来，今日讲……”
话还没有说完。
学堂的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一个少年郎推开门，站在门口冲众人笑。
身材瘦削挺拔，面带病容，眉眼却还是能看出英俊非凡。
他虚弱地咳嗽两声，冲众人拱手。
“抱歉，我是今日新来的张承泽，迟到了，还请夫子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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