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吗？可能因为我怕死吧……”
如此坦诚的回答，让林楚有些出乎意料。
他本来以为曹老汉会跟他大吵一架，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承认。
不过曹老汉还没说完，抽了两口烟之后便又目色深沉地说道。
“老汉我十岁就参了军，少说几十场仗也是打过了，身上的伤不说比老饕他们多，却也不少了。”
说到这里，曹老汉像是林楚不相信一样，直接掀起了自己的粗布衫，露出了里面的狰狞伤疤。
只是瞧了一眼，林楚的瞳孔就猛然收缩，那触目惊心的疤痕险些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样的一副身体啊，烫伤，烧伤，枪伤，刀伤等等到处都是。
尤其是肚脐上方凹陷进去的深坑，周围的皮肤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强行逆转了一样，呈现出一种螺旋伤痕……
老饕狗娃他们身上的伤痕纵然骇人，可是和曹老汉身上的伤却是完全不能比。
很难想象，曹老汉顶着这样的身躯是怎么打的这么多年的仗。
直到这个时候，林楚幡然醒悟，为何狗娃嘎子他们这些老兵，在看向曹老汉的眼神略显敬重。
和这些老兵一样，曹老汉在年轻的时候显然也经历过几场恶仗，也同样好几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
正是因为这样的经历，才可能让老饕他们对曹老汉抱有敬意。
可林楚明白，仅是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让老饕他们对曹老汉“装死”的行为视而不见。
但凡是一名士兵，无论是老是少，只要是上了战场，就不能有任何退缩的情况出现！
曹老汉那对浑浊的灰色眸子像是能洞穿人心一样，在见到林楚的表情之后，继续淡然说道。
“老汉我打仗也打了几十年了，老婆老婆打跑了，儿子儿子打没了，就连老家里的那一亩三分地，也被亲戚占了去……”
说到这里，曹老汉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向来乐呵呵的老头，头一次在林楚面前流露出柔弱的一面。
甚至连扣着鞋底的那只干瘦的手臂都已经开始哆嗦。
多抽了两口烟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之后，曹老汉这才咧嘴一笑，颇有些不舍地说道。
“我老了，也没用了。”
“不像你们年轻人一样那么有冲劲儿。”
“还有两个月老汉我就要退伍了，我现在就想好好活着，等回去了把地赎回来，死了好有一个地儿埋……”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曹老汉明显已经哽咽了起来。
不过这个来自于农村的朴实男人却倔强地别过头去，用那张皱褶的手掌挡住了眼睛。
此时的林楚，看向曹老汉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任何埋怨。
对方最为朴实的话语，让林楚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震撼。
曹老汉戎马一生，却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军人，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庄稼汉，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不知道谁说过这么一句话：老辈的人不求别的，就求一个“好死”。
可能是曹老汉年纪大了，再加上退伍在即，所以他才会这么怕死在战场上，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而且这么大年纪的人，本就不应该继续留在战场上……
想到这里，林楚的眼眶不由自主地也跟着湿润了。
他只是蹲在了老汉旁边，轻轻抚摸着老汉佝偻的后背，以示宽慰。
过了好一会儿，曹老汉的情绪才略微有些缓解，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后，又狠狠吧嗒了两口旱烟，继续说道：
“娃啊，我打仗也打了几十年了，可这仗怎么还越打越多啊？”
“老汉我……是真想回家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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