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东力气远大于常人,尚能赚取口粮养活三个年幼的弟妹,若聂东此去,三个弟妹年幼,口粮不继,体魄不壮,最后要么虚弱病死,要么饿死。
各种滋味凝聚在心里,聂云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道:“大妹,聂东被鬼冲击,精焰已落,魂魄全失,纵然不死,只怕也没有苏醒的可能了。”
三个孩子重新垂下了脑袋,精神变得茫然,空洞,豹叔话里的意思,哥哥怕是要死了……三姐弟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聂云豹纵有不忍,却又能如何?身体健全时候也不过一阵前卒,何况如今四肢仅余一手一腿。
而从战场上被抬回来的他,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之无常需以人命来填,千百年来,又有谁真正战胜过?又有哪个卒子凯旋过?不过是见惯了尸横遍野,养了一身胆气,麻木了对死亡的认知罢了。
此刻的聂云豹,多么想跟这三个孩子说上一句:死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然而,话终究还是被堵在了喉咙里。
聂惜送走了聂云豹,转身回屋,看到比蹲守在哥哥床边的弟弟妹妹,只觉得心里更加悲苦:“爸爸不在了,妈妈死了,最疼爱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哥哥马上也要死了……”她心里不停地闪过哥哥对自己好,再次忍不住眼泪,响起了一阵呜咽声,声音越过了低矮的泥墙,在孤单的小山村回荡。
村长家,村长,聂云豹及村里仅剩的十几个青壮村勇或坐或站围成一个圈。
“聂东已经救不活了,但我担心的是鬼还会回来,只怕那时,全村恐怕难有活路。”自从昨晚诡出现在村子里后,聂云豹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昨日你不是已经将赶跑了么?还击杀了一个,若是再来,有你在,想必问题是不大的。”老村长真的很老了,须发皆白,黝黑的脸不知道吹过多少山野的风,深深的皱纹如山地里的水渠一样深,叫人看着有些害怕。
村里的小崽子看到老村长都是绕着走的,实在躲不开,只能站在原地怯怯地叫一声“村长爷爷好!”,然后等老村长走远了才敢挪动步子,纵然是村里最大的刺头大傻聂东也不例外。
聂云豹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当年在外闯荡时,也不是没遇过鬼,和鬼斗,首先就是要异力,只有异力才能对鬼怪产生伤害,甚至杀死;其次需要有胆气,有胆气才敢和鬼怪斗,失了胆气,哪怕空有异力,也必死无疑。”
“若身体健全,我御器七品,三五个小诡自然不在话下,可而今四肢失其二,胆气逐日溃散,异力境界跌落至二品,昨日若非怀有军中律令,激活令中蕴含的军煞之气,恐怕胜负难料。”
“现在令中煞气在昨日已用完,非战场不能补充,若昨日那几只鬼再来……”
“当真如此恐怖?”老村长质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对于这片土地,他太熟悉了。
猎了半辈子的山,猎过最大的野兽是裂山象,形体巨大,体重四千斤,那可是他带领二十多个年轻的村勇设置陷阱一起杀死的,甚至还搭进去了两个,难不成这小小的诡,比裂山象还厉害不成?
“那点兽油灯呢?”有村勇接着问道。古老相传“世间有不祥,亮青油而逐”。
聂云豹闻言,看了一眼黝黑的老村长,解释道:“青油可不是指普通的兽油,而是指妖的油。
出生的小鬼寄身阴暗,怕光!若普通兽油灯,诡吹一口气就灭了,又怎么能驱诡?而青油若炼制得法,能保存妖的部分异力不散,且风吹不灭,更是比普通兽油灯亮上许多,点上一盏,十丈方亮如白昼,自然可以驱诡。”
青油是没指望了,若真有妖,一阵妖风就能把整个村子吹走,妖不把人嚼碎都是祖宗显灵,寻常人还想着用妖炼青油?
老村长不敢奢望了,砸吧了一下嘴巴,又用手搓了搓黝黑干瘦的脸,接着问道:“那能否请一二帮手?”
“方圆几十里,不曾听说过有异力者,寻常武者在鬼眼里与凡人无二,来了就是个死。”
“还是我刚说的法子,要么全部搬走;要么安排人去州府请援,我拖着残躯先与鬼斗一斗,尽量拖到支援。若拖不过,先走一步,你们恐怕后脚就得跟着我一起下去。”
“搬?这样的世道,搬到哪里是活路?更何况这一村的老幼病残。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地乃雪饮狂刀聂人王、风中之神聂风祖地,能孕育出这等绝世大修,想必此地也极为不凡,若真有不测,当有先祖护佑。”
"你们几个协助云豹,看看能不能帮上一些忙,尽量拖到请援的人过来,同时交代好其他村民,这几日日落之前必须回村。”老村长的眼睛对着村勇扫视了一圈,手轻轻地拍了拍桌子,一锤定音。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一脸无奈的苦笑。
族谱中确有记载,证明了当年王级大修“聂人王”,其子神级大修,封号“风中之神”的聂风,出自于这个偏僻破落的聂家村。
只是数十代过去了,对于这对绝世父子出处的记载无从考证,中原地大,叫聂家村的村落不知凡几,几乎每个聂家村的族谱里都记载着这对父子出自自己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