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经常能听到有人在谈论吴启君,他那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似乎让他成为了校园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一个还处于萌芽阶段的精神领袖。
丁字号院的门口,卢烈星和樊渊作别。
“就送到这儿吧,我知道你住在甲字一号院,我要是有事会主动找你的。对了,微信有吗?给我一个,这样联系起来方便。”
两人交换了微信。
送走了卢烈星以后,樊渊和贺兰姝继续往前走。
贺兰姝被分配到了丙字号院,而听她喝醉了以后的醉话,似乎是因为脾气直的缘故已经得罪了另外三名室友。
女生之间的门门道道,樊渊也不是很懂。
高中时候,沈杪夏隔三差五就抱着枕头来他房间吐槽一个闺蜜的行事作风和穿衣风格,樊渊以为她们俩闹掰了,结果第二天又看到两人勾着手在文具店里买东西,神态亲昵。
好事的白藏还多嘴问起过此事,结果沈杪夏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道:
“虽然她总是跟隔壁班男生眉来眼去,虽然她周末喜欢去夜店,但这不影响她是个很好的人啊。”
白藏听后傻眼了,怎么感觉这句话和“我文身,喝酒、抽烟、说脏话,但我是个好女孩”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并不是说跟隔壁班男生眉来眼去、周末喜欢去夜店是不好的事,毕竟这个世界是多元的,我们得尊重不同人的爱好。
“你说,你说!”
喝醉了的贺兰姝开始耍酒疯,揪着樊渊的衣服,大喊大叫,“我说要她们坚持素颜,不要用化妆品,化妆品腐蚀皮肤,有错吗?”
应该……没错吧?
樊渊皱着眉掰开贺兰姝的手,看着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和英气勃勃的脸蛋,只是这种话从贺兰姝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种炫耀自己的错觉。
“我让她们以后每天早上跟我出去跑公里,而不是在房间里用什么甩脂机,有错吗?”
没错。但……
樊渊联想起高中军训时那些装作中暑晕倒被送去医务室的柔弱女生,心说不是每一个女生都像你一样体质非人跑公里跟没事人一样的。
“我让她们追剧追小视频戴上耳机,不要把声音外放吵到别人,这……这难道还有错?”
哦,这是真没错!
关于这件事,樊渊举双手赞成贺兰姝,他平时也最讨厌那种公共场合外放声音的人。
听到这里,樊渊算是听明白了,贺兰姝和她的室友之间最大的分歧就在于:她和她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贺兰姝天生丽质,从小练武,生来就是在终点线的赢家,不需要担心脸蛋,不需要操心身材,家教优良,虽然没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但好歹知书达理,除了胜负欲过于旺盛、总想着当黑道大姐大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而她的室友,来自天南海北,有着广大小女生都有的小毛病。
哦,也称不上小毛病,为了漂亮化妆,为了瘦身又不想跑步所以用甩脂机,为了分享快乐所以把手机声音外放,在她们自己看来并没有做错。
相反,一直以为自己是为她们好而不停劝她们的贺兰姝,在她们看来,才是那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
这种事,樊渊也没办法给贺兰姝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那就是在伊阙书院,想保持天天化妆、用甩脂机、追剧追小视频的这种休闲精致生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随着她们被伊阙书院的军事化管理折腾得不成人样,到那时候自会明白贺兰姝的良苦用心。
将醉醺醺的贺兰姝送到丙字号院的门口,樊渊拿起门环敲了敲,一个脸上敷着面膜的女孩趿着棉拖来开了门,手机光照着她的脸。
得亏樊渊心理素质过硬,换个精神脆弱的来,这黑灯瞎火中看到一张只有眼睛熠熠发亮的脸,得吓昏过去。
因为还没通电,所以所有四合院的门口铜灯都处于关闭状态。
不过,这女生的手机是怎么有电的?续航那么久的吗?还是带了好几个充电宝?
“你是谁?”那女生警惕地问道,手机光照向樊渊。
樊渊眯了下眼。
“贺兰姝的朋友。”他说。
一听到是贺兰姝,女孩的语气顿时冷淡了下来,“哦,她怎么了?”
“喝醉了。她房间在哪里?”
女孩后知后觉地捂住鼻子,眼中露出嫌恶:“直走,左数第一间。”
说着,她转身让开了道,樊渊搀着不断挥舞着手臂、高喊着醉话的贺兰姝走了进去。
丙字院的布局构造和甲字院截然不同,虽然是传统四合院的样子,但正房的位置被改造成了公共休息室,一般看书闲谈都在这儿,东西两间厢房被分成了四间,没有甲字院的会客厅,也没见到管家之类的人物。
此时,一个长腿女生从房间里跑到公共休息室,嘴里嘟囔着,“充电宝真的能当电风扇电源吗?”
樊渊把贺兰姝扶进她的房间,用琴丝束缚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双脚,然后安置在床上,盖上薄薄的蚕丝被。
临走前,他转头看了床上的贺兰姝一眼,果然这个有多动症的丫头已经挣脱了琴丝,把被子踢成了一团。
贺兰姝难看的睡相让他不由得想起沈杪夏小的时候。
而一想到沈杪夏,樊渊的嘴角就掀起了温柔的笑。
……
回到甲字一号院。
内院中,一个精瘦的身影盘坐在地,呈五心向天式。
如水的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脸庞,他微闭着眼,透着一股如神似佛的庄肃。
这是个樊渊的熟人,那个猎人的儿子。
他应该就是贾壹口中的“章先生”,也是甲字一号院最后那个新生。
没想到他被樊渊拿走了所有水和食物后,竟然还有本事穿过封锁线“活”到最后。
樊渊想到那条花斑大蟒,有它在贴身守护,再加上从小被猎人养大的家学渊源,那些被禁止使用法术的狩猎之人没能将此人拿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对方此时的这种特殊姿势应该是在冥想,樊渊没去打扰他,而是静悄悄地从他身边走过,穿过堂屋,进入公共休息室。
这里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吴启君还没回来,可能忙着他今晚吸引来的拥趸描绘美好蓝图。
穆艾不知去向,可能在房间里,也可能不在,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猫”的状态。
樊渊和她也不熟,贸然敲门有些唐突,更别提不经同意擅闯了。
樊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甲字一号院的冷清让他有些不太适应,尤其是在刚刚摆脱卢烈星、贺兰姝这两个话痨兼大嗓门后。
他是个喜欢安静和独处的人,但由于从小和沈杪夏、白藏这两个安分不下来的人一起长大,倒也习惯了耳边有人跟他叽叽喳喳。
一时间竟有些多余的伤春悲秋。
拿出来时路上没有看完的外国原文小说看了几十页,见时候不早了,樊渊准时上床睡觉。
一夜无梦。
次日清早,所有的学生都被一声仿佛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哨声惊醒。
手忙脚乱的学生们打破了清晨的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