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探思索了片刻，没有理会一直嚎叫的庆格尔泰，转头看向老徐。
“老徐，我倒是觉得，蒙古人这次集结是临时起意的。”
“可能跟大雪有关，这场雪太大了，往年没有这么大的。”
“除了咱们大宁，我听说长城一线，其他边镇冻死了不少人。”
“卫所那帮人都饿得受不了，甚至抢劫来往商队。”
“若是临时起意的话，估计规模不会很大，抱着抢一把就走的想法。”
“咱们大宁不敢动，其他地方太耗时间，唯独辽东没有阻碍。”
老徐笑道：“这个简单，问问得上这小子不就得了。”
说完，老徐上去就踹了庆格尔泰一脚。
“小子，是不是你们部落没吃的，要饿死人了，你们大汗才让你们集结起来啊？”
强子赶紧把老徐的话翻译过去。
庆格尔泰愣了一下。
说真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每年的冬天，都是饥饿的。
只能喝点小米粥或者牛羊果腹。
这还是男人，女人吃得更少。
很多人都对草原民族有饥荒一事感到费解。
明明每一户都养了大量的牛羊。
冬天就杀牛杀羊呗，一头够一家人吃好久呢。
其实，这是对草原生活完全不懂的人所产生的臆想。
草原生态极其脆弱。
一旦发生雪灾和旱灾，便会导致牛羊饲料的减少。
进而导致牲畜种群减少，这是致命的，完全可以毁灭一个部落。
哪怕饿了，也不能乱杀牛羊。
因为来年还要过日子，吃得多了，明年种群可就少了。
其次，就算牛羊死了，牧民们也没办法多吃。
盐铁都是中原王朝严格禁运的物品。
没有盐进行腌制，生肉很快便会变质。
牧民们买不起盐。
除非愿意卖儿卖女，或者卖赖以为生的战马。
否则只能做好杀一头羊，吃几斤肉，浪费几十斤肉的痛心事。
最后，在部落生活中。
普通牧民的身份等同于奴隶。
那些牛羊的归属权是王公贵族。
他们只是经手喂养而已，若是出了差错，动辄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自从庆格尔泰有了记忆以来。
每年草木枯黄之后的季节，总是一年中最难熬的阶段。
母亲和妹妹偷偷挤着属于贵族的牛羊奶，一家人堪堪果腹。
所以，每次大汗召集大家南下打草谷。
他们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离去。
“是的，今年的雪特别大。”
“牛羊死了一大片，还造成了瘟疫。”
“部落里老弱死了很多。”
“中原的商队也进不来。”
“想买点小米都没有。”
“我们也没有办法，快饿死了！”
“而且，我妹妹还要出嫁，想要汉人的肥皂和牙膏，那东西卖得比烈酒还贵，商人们要价很高。”
听到这里，老徐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上扬。
“排长，我有个主意，就是有点冒险，您要听听不？”
陈探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还卖关子，有办法就快说。抓了这个小兵也没啥大用，咱们这二十几号人就算有枪，也拦不住几千人。”
陈探大脑一直在飞速转动。
功劳就在眼前。
可看得见，吃不着。
他这么点人冲上去，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老徐手下意识地摸出烟来点燃。
陈探没有制止。
他清楚，这是老徐进行深度思考的象征。
“就靠这个蒙古小兵，这份大功劳都不需要等后续大部队来，我们这二十几号人就能吃下。”
陈探摇了摇头：“老徐你开什么玩笑，刀架在脖子上，他肯定什么都愿意答应。”
“一旦放他离开，这小子立马反水，咱们可就危险了。”
“再说了，对方这么多人，哪怕炸营了，咱们也抓不住啊。”
老徐忽然嘿嘿一笑，凑到陈探耳边耳语。
几句话一说。
陈探的眼神逐渐从迷茫到清澈再到激动。
最后是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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