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白妙生紧张的大汗淋漓,在此期间,他燃了两只昂贵的安息香,那香里有麻沸的作用,会让温宁感受不到疼痛,白妙生抹了一把汗,为了世子这个朋友,自己可是耗费了心血啊。
半个时辰后温宁苏醒过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时也恍惚了,原先赵琅妤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那种美,而现在那微微的改动就让人大不相同,弯月眼变成了杏仁眼,添上了几分无辜,微微上扬的嘴角,给人一种好相与的感觉,眼角的一粒朱砂痣,更是添了一份魅惑的样子。
温宁笑了,表示自己很满意,白妙生说伤口处要半个月才能恢复好,这段时间要忌口,等到半个月后去找他拆线。
阮忱也比较满意,对她说:“你这段时日先住在那个宅子里,我会安排人教你宫里的规矩,也会告知你宫里妃子的习性,你只要用心学,就一定能做到。”
温宁颔首,“我明白了,多谢世子和白大夫。”
“既然你决定进宫,那你就要改个名字和身世,身世可以说是沈府的丫鬟,这点我会与沈蔚晰说明,至于名字,你想好要叫什么吗?”
温宁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太傅府温家二小姐,既然是用赵琅妤的身份重生,不如用她和自己的名字重开一段新的人生。
“琅宁,宁静致远。”
那是他们兄妹姐弟四人的名字,父亲希望将来的孩儿可以做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只可惜,他们做不到了,那就让自己来延续父亲的期望吧。
“琅宁。”白妙生喃喃道,随后一拍手,“好名字!”
接下来的时日,琅宁一直居住在阮忱的宅子里,白妙生为她开了几幅调理身子的药,几日后琅宁就觉得身子好了不少,加上每日以白妙生送来的珍珠粉敷面,气色更是好了不少。
这宅子里有四位侍女轮流侍奉,含梅,瑛菊,清竹,桃兰,她们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父母为了换钱将她们卖给青楼,一次阮忱的手下顺非路过将她们买了下来,然后安置在这院中。
五日过后,瑛菊引来了一位半老妇人,那妇人身着暗紫色布衫,有些花白的发髻中插着一只红宝石金钗,面相和善,见到琅宁后,欠身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小姐。”
琅宁起身扶住了她,“不必多礼。”
随后让清竹泡了一壶茶放在了桌子前,并让那位妇人坐于桌前与她同用茶饮。
那妇人感叹丞相府嫡女是个这么好性子的人,来之前听阮忱说过这个女子,也知道妙笔圣手为她易了容,即便容貌改变,眼神也不会变,那份纯良是从眼底流露出来的,无法伪装。
“奴婢原是宫中的从五品的掌事女官,负责教导宫女规矩,恭成三年,升为从四品凤仪女官,恭成十年,升为正四品礼教司仪,负责教导七品以下小主规矩,姑娘您叫我严姑姑。”
琅宁点头,“严姑姑。”
严姑姑叹了口气,“奴婢原先服侍过庄和皇后,皇后薨逝后,奴婢再也没有服侍过别人,没想到先帝还有再立皇后的那一天,更没想到姑娘就是被选成皇后的那一位。”
庄和皇后是先帝恭成皇帝的发妻,两人年少夫妻,恩爱非常,太子在皇后登位后出生,先帝异常喜爱,满月后立为太子,只可惜庄和皇后身子不好,在太子五岁时便早亡,先帝痛心,追谥为庄和皇后,在此后几十年皇帝也一直未立新后,宫里最高贵的女人是姜贵妃,也就是当今太后姜惠容,只是无论她再怎么高贵,也不是天下至尊身边的皇后。
前些日子宫里传来消息,钦天监说皇帝病重,需找一位与皇帝命格字相合的女子为皇后,此时皇帝已有五十六岁,放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都可以当妙龄少女的祖父了,即便知道皇后位置是天下最贵,也没有大臣敢将自己的女儿的字献出去。
温太傅从太子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了要寻找女子的命格,在家里急的团团转,因为自己的女儿温宁与那命格之数只差一个时辰,如果皇上手下人寻不来别家女子,岂不是就要拿温宁去应事,正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丞相的女儿被送进了宫中,那个未曾出现在大家视野的相府嫡女,字与那皇帝所寻的字一模一样,温从恒本以为躲过此劫可以松一口气,没想到后面迎来的却是皇帝驾崩,相府抄斩这个消息。
温从恒这才明白,什么冲喜,都是三皇子提前安排好的,他知道先帝不久于人世,怕相府权力过大找个借口挟持其家人罢了,先帝崩逝后,以灾星之名扣在赵琅妤的头上,再抄斩与太子交好的相府,唇亡齿寒,他们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打击太子交好的臣子,相府下一个就是太傅府,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的。
严姑姑悠悠说道:“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离宫,但是您也知道,寻常人家的姑娘在二十之前就已经完婚了,谁会娶二十五老女呢,所以奴婢当年到了年龄跟随着大流也没有出宫,但好在庄和皇后人善,在世的时候给奴婢指了一个侍卫成婚,成婚后奴婢也留在宫中当差,今年奴婢生了一场病,皇帝许了奴婢出宫,奴婢今年年过半百,在宫里也是个老姑姑了,一些贵女嫔妃的习性奴婢也是知道些的,姑娘放心就是。”
严姑姑的一番话说的实在,琅宁也为之动容,颔首示意姑姑继续说下去。
“皇帝今年二十四岁,是先帝的三皇子,先帝曾说过,六位皇子中属三皇子最为聪慧,皇后是金国公的嫡女金慕娴,宫中的妃嫔有五人,皆是皇帝还是王爷时的侧妃和侍妾,现在只有陈韵陈淑妃,方忆禾禾妃,白素淳白修仪这三位主位娘娘,另外还有黎若笙和林莞这两位婕妤小主,奴婢多嘴,姑娘貌美,若是参与选秀一定会成为妃嫔的,何苦要从宫女做起。”
琅宁不知道阮忱告诉了她多少实情,而报复皇帝之事过大,也不好轻易说出,便说:“天家富贵,岂是我一亡族之女可以攀比,在后宫没有一个有实力的娘家,到哪都是任人欺凌,还不如做个宫女,地位低贱,任人欺凌也就罢了,起码内心还是平衡的。”
严姑姑哀叹,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她又挑了几件重要的事讲了,送严姑姑离开后,琅宁的心中突然忐忑不安,闺阁时期父亲曾说过,那皇宫是天下最尊贵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人上人,但越是尊贵,权力越大,城府就越深,那似海的宫中不管掉进去多少性命都是石沉大海,永无翻身之日。
半月后白妙生为琅宁拆了线,又以他的独门秘方使得伤口处的疤痕消退,如今就算是丞相在世,也认不出他曾经的女儿了。
进宫之日越来越近,琅宁宫中的礼仪已经学完,她本就是官家之女,礼仪素质从小就学,如今学起来也是一点即通,除了这些,剩下半月,宅子内的琐事活计也让琅宁一个人包下了,起初那四个侍女心疼她一个小姐做这些事,琅宁告诉她们,等到入宫后就是低等的奴婢,什么都要学会做,烧水,煮饭,洒扫,甚至将宅子的大门,以及室内的厅房都用湿布擦了个干干净净,当沈秋一再来看她的时候,都唬了一跳,明明前些日子身子有了起色,人也充实了点,如今怎么又瘦下去了。
新帝登基一月后,宫门开放,选宫女,琅宁穿好沈秋一送的普通青色衣衫,独自一人来到了宫门口处。
琅宁冷着眼,盯着那朱红色的宫墙,暗道:阮崇,杀人偿命,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