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很奇妙。
土地像是从日间的劳作和被啃食,进入了修复状态。贴着地面的耳朵,随时都能听到青草生长的声音。相比雪山上传来的风,草地还有一种绵长厚重的温暖,透过青草散发出来。
我在昏黄的黑暗中醒来。
一灯如豆。一个少女正在我身边打着盹。
她满头的发辫已经相当凌乱,身上的衣裳土红或是土褐,脏得也几乎看不清本源的颜色。
我坐起身,发现自己就躺在厚厚的毛毡上;而我所处之处,正是白天和洛桑打过架的那顶帐篷。
帐篷外,隐隐约约可见跳跃的火光,看到火光的一刹那,乐声和欢笑声也开始如潮水般袭来。
草原上的东西,用久了都有一股皮革、羊奶、牛粪被日头晒过后,混合而成的大自然气息。一开初不适应,等时间久了,反而会喜爱。我掀开被子,被子除了这种味道外,还有洛桑的体味。
莫非我正睡在他的卧榻上?
我脸一红。
对了,他人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还有米沃和平措,也都被他抓来了吧。
金刚杵多吉,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我身旁。
估计大家没见过这种东西,不晓得该怎么处理,只能放着。
“收——”我右手一翻,轻轻施展密咒。
多吉重回我手心之时,我自己也赫然惊觉,那似乎用罄的丹田之气,又有一些回复了。
大概是我在睡梦中,仍然不忘导气的缘故吧。
少女被我的动静惊醒,抬起头来。
是白天见过的那位顿珠姑娘。
“可可西里!”她惊喜交加,猛地站了起来。
我笑一笑。
她一时手足无措似的,不晓得是该帮我穿衣服,还是该出去汇报我的情况,在原地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红着脸奔向帐外。临出去前,又低垂着脸儿跟我说道,“多谢仙女救了我母亲!”
说到衣服这件事情,还真是让人耿耿于怀。好容易混套漂亮衣服穿,才不够一个时辰,就打架打光了。现在我身上只有贴身布衣,可穿的,就是摆在枕边的那套古羌族装束吧。
我慢慢打散满头的发辫。长长的头发变卷了一直打结,只能勉强用手指梳梳通了事。
才把头发弄清楚,帐篷的帘子又被人哗一声掀开。
彪形大汉洛桑毫无征兆地大步走了进来。
我赶紧拉起被子盖到脖子,瞪着他。这个野人。
“你不敲门也不能吱个声?”
听到我的问话,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我进我妻子的帐篷,需要问候吗?”
大剌剌坐到我床边,右手直接探过来摸我头顶,“你好些了吗?下午你额头一时冷的像冰,一时热的像火。”
动作还是疾如闪电,避都避不开。
我无奈地侧一下头,不过——
——下午你额头一时冷的像冰,一时热的像火。
是么?听起来很像是九转大还丹修炼过程。我说身上怎么有股汗臭味呢。
“有水可以洗澡吗?”我问道。
洛桑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眼神里都是嘲弄,“洗澡?我上次洗澡还是一个月前呢。你洗澡才四天,为什么又洗?”
洗澡才四天……咦我靠,我想起来了,他打晕我那天,可不是刚洗完澡?
这个……
真叫人脸红的话题。
“那你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我说。
“我妻子穿衣服,为什么我要出去?”他反问。
嘿!我怒目而视。诚心的吧?
他哈哈笑了,“逗你呢。我走了。”
见他放松,我恶作剧之心顿起,双手持水瓶印,突然袭击他面门。不信邪了,我能把掘突的头绳都摘下来,这么大目标的面罩,还搞不定么?
他才要起身,没来得及反应,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手指已经在他脸颊了。
他呼一声避开身体,右手迅雷不及掩耳格挡开我的攻势。
哼,姐姐我有备而来,誓取你面罩!
被他格挡是意料中事,所以我的另一只手,早已悄然贴在他脑后。在他避开我的一瞬间,手指缠绕住面罩的系带,用力向下一拉!
搞定!面罩滑落到他脖颈了!
被我偷袭成功的洛桑窝火至极,扭身将我放倒,大力压制住我双手,怒吼道,“干嘛?”
都还没来得及高兴,我竟赫然发现,他面罩之下,居然还有一个薄薄的蒙面布!!!
尼玛!!!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有多不想被人看见真面目啊??!!
洛桑单手抓我双手,另一手指我鼻尖,“可可西里,我警告你,你再碰我面罩,就休想走出草原了!”
这时间我也才注意到,他几乎整个人跨骑在我身上,胸膛紧紧压住我,眼睛离我最多三寸距离。浓浓的洛桑气息扑鼻而来——一个月没洗澡的气息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恼羞成怒,也对他瞪回去。
一秒,两秒,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