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奴,你是兵。”耿剖开自己,坦然地陈述道。
“你可以不是。”
耿摇了摇头,撩开前额挡住的头发,额上刻着醒目的黥刑,平静道:“走哪,世道都不允许。”
林湘咽了口气,深感封建制度的残忍与剥削。
“何罪之有呢?”
耿忆起逃荒一路,被虐夺的一路,只知道人渐渐没了,而自己被锁链束着,脸上被刻了字。
后来给他配字的军队被截杀,而截杀的军队,也就是霍家军给了他们这些罪奴两条路:要么当场自尽,要么追随霍家军。
众人纷纷叩地,谢着军爷的不杀之恩。耿混沌于其中,也随着叩地拜谢,虽然,他对所有经历的一切,已然麻木了。
“抱歉,我问的有些唐突了。”
林湘见他不答,失措地开始反省着自己。
耿回过神来时,有些错愕。他好像在意自己会不会让他不舒适。
见他不回应,林湘急了,掌心合拢,头埋了下去,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冒犯到了你。”
为何......要道歉?
耿楞楞地看着她,不知作何反应。林湘埋头间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便抬起头看他,迟疑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没有。”耿脱口道。
他生不生气这件事,这兄弟为什么要在意?
听他说没有,林湘赶紧转移话题:“我我战场上跟他们学粗了,直来直去的问,不好意思啊。来来不说这些,吃兔子,这下肯定熟了。”
说着就把架子上一整只烤兔子,递到耿面前。
耿迟疑地望着很久没有吃过的野味,欲接又顾虑起来,这是他自己逮的野味。
耿咽了咽口水,说道:“多谢,我只撕一点就好。”
“别别,我吃不下一整只。”林湘摆手道。
为何会吃不下?
林湘用剑划了三分之二递了过去:“给,我吃这点就行。”说着提起手上少的这半边肉。
耿不解地看着她,还是不肯接。
林湘急了,以为他还在置气,耍赖道:“你拿着嘛,我真的是无心问过,并非有意戳你痛处。你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你别计较了。”
耿何曾听过这些话,语气里还带着一些讨好和委屈。
她说看在救了他的份上,吃她逮来的肉。这是什么道理,但他得接下她递过来的肉,至于为什么,他想不清楚。
耿半跪在地,接过烤肉架子,郑重道:“谢恩公赐肉,此生一定相报。”
林湘听得嘴角抽搐了半边。
“不用不用。”林湘摆摆手坐下开始啃兔肉。
两人默默地食着野味,对于耿来说,这是数年来不可多得的佳肴,只有战胜时才会被赏赐。
林湘只觉得,这比上次的肉烤的好一些,虽然外皮还是焦苦的,但内里散着肉香,林湘喜形于色的吃着。
兴许是林湘的喜悦太过于显眼,耿看着她吃,自己也跟着勾起了嘴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自从乐娘断乐以来的三年后,再一次露出笑容。
尽管,他不是很能听懂这位小兄弟说的话。
他说,他战场上跟着学粗了,那他原本出自哪里?
他说,他冒犯了他,向他道歉,为何?又图什么?
他说,他只吃那些就够了。
但对于耿,那是绝对不够的,想到这,他珍惜地看着被施与恩惠的肉食,埋头将它吃光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