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边弯着腰一边扇着灶里的火，一边时分欢快地扬了扬脖子，扯着破锣嗓子大声喊道：
“来呀来呀！臭豆腐出锅了啊！郭记臭豆腐啊！又香又好吃！快来买啊！”
听着他这吆喝，倒是起了些作用，眼见着的确有几个路人捏着鼻子跑过来，买了几块便赶紧离开。
老板放下蒲扇，嘬着牙花子，感叹着今儿生意不行。
拿起铲子就开始给锅里的豆腐翻面。
“嘿！老板！”
俏生生的一声叫喊。
老板抬起头，只觉得这眼前似乎是突然刮来了一股紫色的小旋风，那猛烈的程度不亚于街口的冷风。
良小一卷积着狂风就如同卷着地皮一样冲过来，扑在了破旧的木桌子边。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老板发话，便看见这姑娘扑在油锅前细细地问着臭豆腐的芳香，一边问一边嘿嘿地傻笑。
等到她笑够了，才掰着手指头开口说道：
“我要两……哦不，三，额……不够不够。”
老板一仰头，大客户啊。
良小一掰着手指头，念念叨叨地算计起来：
“我自己要一块，再给小三一块。小五也爱吃。小二和小四她俩不喜欢。不行，得让她俩也尝尝，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多可惜啊。嗯……四块。不行不行，五块吧，我得给自己多留一块。”
说着开始掏自己的小钱袋，从里面往外挤银子，一边对着老板说道：
“老板，六块！”
老板喜上眉梢，麻利滴拿过一旁的油纸开始打包臭豆腐：
“哟，姑娘喜欢吃，就多买点儿。以后要是有需要，着个下人来说一声，小的也好给您送到府上去。”
“哦哦哦，够了够了。不能再多买了。”
良小一攥着钱袋，等着老板将臭豆腐打包好，用麻绳捆了包，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良小一手上。
同一时间，良小一的身后缓缓路过了一个人。
佝偻着枯瘦的身子骨，迎着风走着路，打着晃，披着一块破旧的脏布，是个老人家。
只见这老人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似乎是没有看到良小一站在他身前，擦着良小一的后背就走了过来。
这边的良小一一声欢呼，高兴地接过了老板递给她打包好了的臭豆腐的大纸包，一脸兴奋滴跳起脚来。
高兴地转过身来，刚好就撞到了身后贴着她路过老人家。
老人家整个人都缩在破旧的脏布底下，本来就蹒跚的步子，这一下被良小一一撞，自然身子不稳，一声浑浊不清的惊呼，整个人便像一架失了重心的破木架子，趔趄了一下就向后躺倒过去。
良小一大惊，这老人怎么被自己撞到了？
这还得了，赶紧伸出了手拉住了老人的衣袖。
这老人本就重心不稳的身子被良小一这么一拉，紧接着又是一回缓，躺倒的身子又站了回来。
良小一看着面前的老人站稳了身子，紧跟着松了口气：
“老人家，您小心些——呃！”
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就对上那老人的脸，那也能叫脸的话……
良小一吓了一跳，赶紧松开了抓着的老人的衣服袖子，赶紧闭上了眼睛。
噩梦啊。
摇了摇头，试图以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倒退一步，赶紧拉开距离。
那老人的一张脸，都隐藏在这张破布之下。
他之所披着这块破旧的脏布，就是想遮住自己的脸。
本来属于老人的布满皱纹的脸上，竟然生了大小不一的黑色疮癍。
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放久了的烂土豆，又被扔进火里烧到毁容的样子。
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这一眼看上去，就是惊悚可怖。
良小一手一抖，条件反射地扔掉了自己手里的臭豆腐大纸包，但想起来那老人还在自己面前，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赶紧睁开眼睛，蹲下身捡豆腐：
“啊，对不住对不住……”
老人看着良小一这顿骚操作，并不在意，只是清清淡淡地一笑。
“多谢姑娘。”
这一开口，又是如同老乌鸦一般的嘶哑嗓音，这一句话又让原本就冒了冷汗的良小一浑身一个哆嗦，又向后退了一步。
老人看着良小一的反应，撤了一个无比僵硬的微笑，就向前走了。
良小一站在原地，刚才是老人一直站在这里，根本不敢发作，现在老人终于走了，良小一赶紧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那是个啥啊。”
左手附上胸口，拍了拍自己胸腔里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深深吸了两口气，刚才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那老头怎么回事，吓死人了啊，那是脸吗？天哪天哪天哪天哪……”
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良小一抱着那包臭豆腐就开始缓着神。
但是缓着缓着，她就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停下来想了想，又觉得没有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