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着,看外表一切照旧。
进院时也碰到几个熟人,该点头的点头,该说话的说话,没什么两样。
他心存一线希望,但愿这只是个梦,只是个玩笑,只是一场游戏中的设置。
他不信神佛仙道,否则真要祷告一番或念一通“阿弥陀佛”、“无量寿佛”什么的,以求保佑,然后再开门。
怀着觳觫忐忑,他斗胆走进屋里。
天哪!果然不是一般景象。倒不是浩劫后的惨状,只是觉得空洞和异常。
全套的进口电器都在,博物架上的秦砖汉瓦、名瓷古陶、珠宝玉器和名贵的现代工艺品统统不翼而飞;
看看下面的柜子里,上百幅软的硬的名人字画也都没了踪影;
要命的是,书橱里那些如今跑遍全世界都买不来的好书,少说也丢了三百多本;
更要命的是,底柜里不见了那套邮票,这是从解放前夕一直集到现在一张不拉的珍贵积蓄,其中顶稀罕的两张谁拿到国际邮票市场上管把他变做百万富翁;
最最要命的是,在一本最不起眼的古书里夹着总数为万元的四张存款单,那本古书不在了,决不是有人借走去读它。
还有更要命的，是他藏在折叠沙发底箱里的四块金砖也不翼而飞……
像天真的孩子闯了大祸一样,解作家拿着一串钥匙发愣,不知该怎样收场。
书橱书柜上的钥匙只有自己有,夹存单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邮票更是他个人绝对的秘密,沙发是折叠的也只有自己明白。
这些,怎么都会丢失呢?……
好久,他才醒过神来,再次环顾四周,是的,没有了,有贵重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
多半生的血汗,连同他的名望和业绩,连同他的最可爱的小老婆都没有了!
他相信,豆豆也被那个高明的年轻而又风流倜傥的贼偷走了!……
果不其然,在失神怔忡了好久之后,他从写字台上找到了一张稿笺。
上面写着：请不要找她和你的一切,否则你将得到一个小小的u盘和一纸“保证书”，还有窦红豆的“病历卡”,但须经过法官们的手。
下面没有落款,日期是前天。
不是豆豆的字体,倒像是自己那个崇拜者黎晓飞的手笔。
老解心肌一梗,脑仁一疼,身子像触了电,随之哆嗦起来,越哆嗦越厉害,最后连那张稿笺都簌簌作响。
他去扶桌子,这才发现台面上还有一张黑黑红红的纸,大概是被压在方才的那张纸下而被忽略了。
趴上去看,啊!……是几个权力机关联合发来的罚款通知书。
意思是因为他支持和参与了印售盗版书,违犯了什么什么法和什么什么约,还有偷交漏交了什么税。
罚款的数目是万元,交款限期为月底——即一礼拜之中。
下面戳了红霞霞五六个大印,。
这些腥红的圈圈令他更加颤栗畏缩,身子抖得像散了骨架,像抖掉了一块块肌肉,抖飞了一滴滴血液,抖断了一条条筋脉……
渐渐的,他觉得浑身冰凉,腹腔空虚,自己已不复存在,已灰飞烟灭……
他咬牙支撑着,还想集聚自己的意识,可眼前变得一片黑暗,脑袋里一片空白,世界离他远了,远了……
幸好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当解知急如星火般赶到医院,见父亲已到了弥留之际。
他惨白的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头发全白了,枯槁的身驱瘦成了一具骷髅。
解知扑在父亲身上号啕大哭,却不说也不问什么。
回光反照的那一刻,老解抓住儿子的手艰难地说：“……不要报案,不要责怪她,这不是……她的过错……
我曾经问过……一个律师朋、朋友,那种带着摧残性的多次、次、那……那个，要判年刑,还要……判付4万元的赔、赔偿金……”
解知冷漠的看着父亲,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交给他一个折叠成方胜的纸条。
解知打开看时,上边只有一句话：“我失去的,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你们失去的,已将大部返还。”
没有具名,但解知知道这是谁写的。
他问护士：“送信的人什么样儿?”
护士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
解知转身奔向外边,在医院大门外,他似乎看到了豆豆的身影,一晃,便淹没在了人流中。
他沉思着往回走,脑子里像在吃力的猜着一个谜语般再怎么都找不到谜底。
一个护士带着满脸凄楚慌张地向他招手,他中断思路,箭一般奔向病房……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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